,”我想起来,“你怎么知道我的住址?”
事儿先生提着筷子的手一顿,“你发酒疯那天......”
我惊掉了下巴,“你跟踪我”
他打趣,“你喝得酩酊大醉,路都走不直了,万一出点什么事儿,我不就成了嫌疑人?”
“......”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再说了,小区物业管理挺严,我必须讲出具体楼号和业主姓名,他们才肯帮忙查出你的门牌。”事儿先生促狭地笑,“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不是跟踪狂。”
“......”不是就好。
离开的时候,事儿先生很郑重地安顿,“千万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我也很郑重地祈祷——
从今往后,千万别再跟这爷俩打交道了。
邵鹏鹏的电话来得非常突然。
因为是陌生号码,我根本没想到是他。
“宅宅?”
四年了,第一次有人这么称呼我。
我呼吸一滞,瞬间辨出他的嗓音。
记忆回到那个夏日,他孤寂的身影渐行渐远。再次听到他唤我“宅宅”,好像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
“我是邵鹏鹏。”
“我知道。”
许久,我问:“什么事?”
他好像轻笑了一声,“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吗?”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于他,我总是不知道如何应答才算得体,我总是那么慌乱。说多了,怕引起他的误会,说少了,也怕引起他的误会。
时至今日,竟然连一点长进都没有。
他率先打破沉默,语气似乎比方才还要轻松几分,“你猜我刚才遇见谁了?”
我静默片刻,“你说。”
“大树爷爷来复查,是我接待的。”
原来是这样,我“哦”了一声。
脑子乱哄哄的。
复查,接待。
如此说来,他应该是毕业了,确切一点说,他研究生毕业,已经上班了。
“你不来看看吗?”
我自然要去。
几年前,大树爷爷体检时发现胃部早期病变。手术非常成功,不用放化疗,定期复查即可。大树爷爷是个倔老头儿,最怕麻烦别人,总是悄无声息地来,悄无声息地回,从没给我打过电话。
邵鹏鹏继续说:“大树爷爷还认得我,跟我聊了一会儿。你的电话号码,还是他给的我。”
我不再犹豫,“我这就过去。”
一下出租车,我就看到邵鹏鹏,站在医院门口。
双腿有点儿发虚。
他正在低头玩儿手机,直到我走近了才猛然抬头,粲然一笑。
“好久不见。”
真的是,好久不见。
我努力装出平静的样子,回以一个大大的笑容,“嗨。”
邵鹏鹏的俊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我这个人吧,心里藏不住事儿,不会说谎,更不会假笑。闹闹曾经说过,关于假笑,有人虚伪,有人苦涩,有人灿若桃花,有人虚无缥缈,有人比哭还难看,至于我,属于没事找打型的,不如不笑,看着就来气。
笑完我就后悔了。
有什么好笑的。
事关邵鹏鹏,我分明笑不出来。
高考结束后,我屏蔽了有关他的一切。
他也在A城,临床医学,本硕连读。我从未想过去打扰他,就连幻想也是种奢侈——我们之间,横着一道深不可越的鸿沟。
老天待我不薄。
我们竟有重逢的一天。
哪怕只有一天。
他在前面带路,“大树爷爷一眼就认出我了,反倒是我,表现很失礼,回忆了好一阵子。你知道,毕竟很多年了......”
闹闹和邵鹏鹏,一度是爷爷家的常客。
大树爷爷能认出他,不足为奇。
即将走到电梯口,他突然驻足,“你现在,还好吗?”
嘈杂的医院里,他的声音很轻。
但我听到了。
他从来没用这样的语气对我说过话。遥远的,客气的,却又不失温柔。他以前总是对着我笑,也对着闹闹笑,他笑得越肆意张扬,我就越喜欢他。
苦涩从心里逐渐漫上来,一直漫进眼睛。
我实话实说:“有阵子挺不好的,现在好多了。”
我不想聊这个话题,也不想对他撒谎。
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了。
至少该保留一份坦诚。
下一刻,电梯门开了。
电梯间瞬间爆满。
他用身体护着我走进去,按下数字,逼仄的空间里,我们都没有说话。
我们离得很近,他的白衣上有消毒ye的味道。
第一次,很可能是最后一次。
我会记住这个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