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内心深处对灵犀的亏欠少了几分。
可是,为什么兰亭会开那一张药方呢?那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呢?完全就是损人不利己!为什么?!萧央不能明了,甚至有一些时候,他以为自己错看了兰亭对灵犀的情谊。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他是看轻了兰亭对灵犀的情,所以,也就看轻了灵犀对自己的情……
三人一路行来,萧央的心中却似乎积累了更多对兰亭的不满,而此时此刻,这种不满简直有些压抑不住了——兰亭?是你叫灵犀去饮酒的,然后酒量不好的你清醒着回来,千杯不醉的灵犀却醉成这副模样?
好,很好!你该打,我今日便成全了你!
“四十军棍!给我拖下去打!”萧央的声音冷冽,一如平日里,发号的所有施令,是军令如山吧,是真的铁面无私吧!
夜已深,军营里四下都显得静谧,而此时,不断传来的一声声木棍敲打人身体的闷响,这响声,就这单调地钻进人们的耳膜,显得那么压抑。
兰亭的口并没有让堵着,然而,他却咬紧了牙关承受,一声不响。
血渗透了衣裤,被军棍敲打地模糊粘连起来,真的好痛,可是,与心中的痛楚比起来,这又算得了什么呢?他的心似乎莫名畅快了起来,因为身体上的痛楚。
真好!一直以来的压抑,一直以来的愧疚,一直以来的言不由衷与不敢面对!他甚至想要对萧央笑一笑,然后说声谢谢的。如果打一顿就算是宽恕,是救赎,那么,这四十军棍真的是太轻了,应该是八十军棍才好!
一声声,沉闷,一声声,压抑,一声声……萧央忍不住要喊出来:“停下!”停下,不要再打了,这算什么?这就算是了断吗?可,这并不是他想要的了断啊!只是,他终于没有喊出来那一声“停下”。
不知道兰亭可懂,这不是因为他心胸狭窄而报复,实在是,想让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吧。
他不能再去追究了,因为,这到底不能算是兰亭的错。其实,世上本没有不透风的墙,不是兰亭,终还会有别人的,自己一天不能放下身上的担子,就一天不能带着顾念离开那座城池,离开危险的境地。原本就是因为自己的自私,才将顾念置于险地,现在又能怨怼于谁呢?
除了自己,萧央不知道自己还能怪谁。
他忽然想起了灵犀的话,倘若自己俘获了湘王,那么到底能否再换来云妃一顾呢?在深宫里三千宠爱在一身的云妃,是不是还记得自己呢?她是不是还记得,她曾让自己带着她离开,天涯海角……
喉头腥甜,咽下,胸口撕裂似的痛。
兰亭抬头,看见火把照着的萧央的脸,惨白,没有一丝的血色。作为大夫,兰亭明白,那是伤了心脉的表现,而此疾,无药可医,唯有半世将养才行。
他的心中忽而泛起了一丝怜悯,他想起那年初见,萧央讷讷道:“灵犀,你本来就是个姑娘啊。”
他想起萧央殷切地询问:“公子为何还不起身,莫不是受了内伤,小弟粗通医理,可代为诊治。”
他想起萧央笃定地安慰自己:“虽说沈灵犀平日胡闹,可是这点是非总还是明白的,你且放心。”
……
如果自己没有出现又会如何?先皇后过世无非早晚罢了,与而今天下之势似乎没有什么帮助,而自己不出现,云梦晚又如何会出现?!如果不该出现的,都没有出现,现在的萧央,还会拒灵犀千里之外吗?
可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如果,所以,终究是自己欠他们的,欠他们所有人的。兰亭一介江湖中人来到沙场上,竟然是还债来的!可是,这债,真的还的了吗?
兰亭觉得他的眼前模糊了起来,似乎头脑也不甚清晰了,可是,不能就这么晕厥过去的,嗯,好像还剩下七八棍,自己一定支持的来的,一定……
终于是打完了,萧央对身边的侍卫道:“送兰亭回去,他身上有上好的金疮药,你照顾他,仔细半夜发热。”
而他,自顾扛起了灵犀,往营帐里走去——既然兰亭被打,总要有人送灵犀回去的,这件事,萧央并不放心他人。
……
焦浩然知道,萧央打了兰亭,但是,他并没有出来拦那么一拦,年轻人嘛,总有他们处理事情的方法,不见得每一件事情自己都要去干涉的。
既然焦浩然没有开口,其他人似乎就更没有理由对这件事置喙,最多不过是在相关的人都听不见的地方议论几句罢了。
第二日,灵犀起床的时候,有点不习惯地发现,兰亭并没有等在自己的账外,她揉了揉有点发痛的脑袋。往兰亭的帐子里走去,可是,人们都说兰亭病了。灵犀觉得这件事情有点荒唐,兰亭是谁?名医圣手?他怎么会生病呢?
不过,当她终于见到兰亭的时候,才发现,兰亭的脸色真的很差,灵犀有些无措,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来照顾这位神医……兰亭半夜到底是发热了,即便是内服外敷了他自己的金疮药,可现在他的热度几乎已经退却了,所以能挣扎地安慰灵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