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切全在他的掌握里:看似轻描淡写地靠近,极快的轻语。
他怕她因这句话受人瞩目,于是那么轻地,只叫她一人听到。
空气中的微粒好像一颗一颗漂浮清晰。
有意或是无心。
可就是这么圆满。她听到了。她独自一人记了他三年,重逢时候最该听到的那句话,在今日进入了耳朵。
心口像是一下子被人托住。
病房内外全是人,可真的一个也听不到,看不到。
他的声音,
他的口型:
谁都没听得见:我好想好想你
·
小季哥哥从未对她讲过情话,
原来,听他说这些话,是这种心情啊。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心跳都会雀跃。
像是密集的鼓点,
又像是搅动在咖啡杯里的铁勺。
☆、14
第十四章
孙有为和周芳在跟孙小刚聊天,门口一阵响动,两位老人闻讯回头。
孙小刚面上一喜,看着冯灯:“香香姐姐!”
季源洲把冯灯买的礼物放在桌子上:“你香香姐姐给你买了些小零食。”
小男孩看看冯灯,冯灯笑着点点头,心下的异样仍有余韵:
香香姐姐这个说法,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那么不一样。
“我还给你买了一个小蜡烛,你这段时间总睡不好,我听人说这种蜡烛点燃后的味道很好,能让人睡得很香。”
“怎么样?”冯灯看向男孩的爷爷——孙有为,“小刚最近还是睡得很不好吗?”
孙有为年已六十,很轻地点了一下头,没有说话。
倒是周芳,秉持着女人的Cao心开了口:“我跟小刚爷爷商量,今天带小刚回乡去。冯小姐这段日子为小刚付出的医药费,我们会攒到以后还给你。”
见冯灯摆手,周芳一把拽过她的手,轻拉着像女儿一样,温语:“你不要嫌我们老头子老nainai没有经济实力,现在的农村不比从前,只要有心都还是能赚钱。我们二老年纪大了,钱要了没什么用,可我们听说你还是学生,用的实习工资帮我们。你快毕业了,用钱的地方会很多。”
孙小刚也说:“我住医院住得好无聊了,麻烦香香姐姐好久了。”
他们要走,孙小刚以后也难见了。
想想这段日子以来:孙小刚从沉默到欢笑,到现在能这样叫她香香姐姐……分别的时间那么快。
她看了眼季源洲,复又看向孙小刚他们,老人家的心意她总不忍忤逆,或许这种偿还也是往后的一种联系:“那……你们车票定好了吗?我还有什么可以帮你们的吗?”
“倒是有一件事。”沉默的孙有为咬了一下嘴唇,那张沧桑的脸上显出少有的情绪“走之前,我要去问一问那个畜生……”
周芳忍不住眼底有了泪花。
冯灯见状,心里抽过一阵的凉意:也是,如果要走的话,就应该替孙小刚把心中的刺彻底拔掉。
她又看看孙小刚,忍不住想:只是对于他来说,刺可以拔掉,记忆却很难磨灭吧。
·
孙真听到有人来探监的时候,觉得很惊讶。
他戴着镣铐坐在探监室内,更为惊讶。
孙有为说:“以后小刚会跟在我们身边,只要我有一口吃的,就不会苦着孩子。”
周芳说:“作孽啊……那个时候你和秋涵干嘛要回来把他带走……”
孙小刚坐在凳子上,良久之后接过爷爷手里的通讯电话,只嗫嚅了句什么。
仔细听的话,是两个字:爸爸。
孙真觉得可气,他教训自己的儿子,天经地义,怎么还被关大牢。于是他死性不改,隔着玻璃吼孙小刚:“你个白眼狼,我跟你妈都白养你了。”
孙小刚沉默,坐在他对面。
他的手发抖,缓缓把手里的电话搁在桌上,像以前一样用那种诚惶诚恐的目光看着孙真。
可看着看着,小男孩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光亮。
他想起进来前,香香姐姐告诉他的话:你看,他在里面,再凶都伤害不了你。
现在是这样的。孙小刚眼里的光越来越亮:爸爸那么生气,可是一点也打不到自己。
于是在这样的一个瞬间,他长久以来的恐惧消散——他真的一直很怕,爸爸像他说的那样,无论小刚做什么他都能知道,只要小刚把爸爸打自己告诉别人,自己一定会被打得更惨。
从前笃信的那些,仅仅只是一面探监室内的玻璃墙,就能攻破。
孙小刚承认:他还是想要爸爸妈妈,但好像……没有小时候那么那么想了。“爷爷,我们回家吧。”
他想起冯灯那天冲入家中带骨折的自己去医院,想起季医生说谁说我会欺负冯灯姐姐时的表情,想起看插图画时咯咯笑的自己。
那些画面,总好像比爸爸妈妈四个字更加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