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背叛了,不是杨荣桂就是方钦……杨荣桂这番自己也落不了好,那会不会是方钦?
如果真是姓方的,那他可太歹毒了,借力打力,将他们的形迹泄露给北大营,又拖来顾昀,浑水摸鱼。不但能争个保皇的头功,此时除掉吕家,往后满京城各大世家中再无能与方家抗衡者!
吕常想着想着脑子就开豁了,一惊一乍地想道:“那方钦会不会从一开始就是雁王党?”
而莫名变成“雁王党”的方大人见了顾昀,脸色也是一变,顿时就笑不下去了。
他本以为凭杨荣桂重大疫情也能一手遮天的本领,至少能趁顾昀赶往前线的时候把事情办利索,从头到尾,他的计划里并没有这尊杀神,虽然凭着北大营救驾之功,顾昀来与不来都不影响他的布置……可是莫名其妙的,方钦突然有种万事失控的预感。
这群人各怀鬼胎,唯有沈易是真的大大松了一口气,见顾昀如见救星,小凉风从他被划开的朝服里钻进去,直接扫到他汗哒哒的rou皮上,让他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哆嗦。
然而他这口气松得太早了,腥风血雨还没完。
只见顾昀将李丰交到赶来的内侍手上,后退一步跪在石阶上,不等李丰发问,便率先有条有理地回禀道:“臣与雁王和徐大人在扬州城分开后,便将亲卫留在雁王身边,同葛灵枢去了往江北大营查看军务,不料在江北大营的时候突然接到亲卫密信求救,说杨荣桂竟敢私屯兵马,挟持雁王意图不轨,臣情急之下,只好跟钟老将军调用了几台江北驻军的鹰甲,赶到扬州城时,发现那杨荣桂以平暴民之乱为名,将扬州府围了个水泄不通,臣带人在周围探查良久,乃至于趁夜潜进总督府,这才发现此人故意制造迷雾,杨本人已经不知所踪,而雁王下落不明,臣想到亲兵所言‘谋反’一事,唯恐京城有失,只好先往回赶,未能护雁王周全,有负使命,请皇上责罚。”
顾昀话一出口,其中惊心动魄处将周遭震得一片寂静。
方钦悄悄冲王裹递了个眼色,王裹会意,开口插话道:“皇上,臣有一事不明想请教顾帅……顾帅的鹰甲一路从江北追到京城,怎么竟也未能截住那杨荣桂吗?”
这句话可谓是王国舅超常发挥了,看似无意一提,实则勾起李丰好多疑虑——究竟是那杨荣桂神通广大,还是顾昀故意将杨荣桂等人放进京城?安定侯到底是一路风驰电掣地救驾而来,还是本来就另有图谋,到了京城见北大营早有准备才临阵倒戈?
更不用提那“下落不明”的雁王,倘若他真的和城外叛党在一起,究竟是被劫持的还是别有内情可就说不清了。
众人的目光意味不明地落在顾昀身上,顾昀却仿佛无知无觉,坦然回道:“惭愧,臣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丢了杨荣桂的行踪,扬州城内寻找雁王、沿途搜索叛党又耽搁了许久,险些误了大事。”
这句话在场文官基本没听明白,被两个人扶着的张奉函却适时地插话道:“皇上、诸位大人有所不知,鹰甲在天上的时候速度极快,只能阵前或是在小范围内搜捕目标,从江北到京城这么远的一段,倘若不是事先知道搜寻的目标走了哪条路,目标也不是什么大队人马,三两只鹰甲找人根本就是大海捞针。”
然而事已至此,方钦一党绝不肯轻易放过顾昀,情急之下,王国舅紧逼道:“那既然知道事态紧急,顾帅为何不从江北大营多借调一些人手?”
顾昀侧过头看了他们一眼,从方钦的角度看过去,安定侯那双桃花眼的弧度格外明显,眼角几乎带钩,配上那一颗小痣,无端有点似笑非笑的意思,方钦心里顿时一突——王裹说错话了,自己抽了自己一巴掌!
果然头一句是超常发挥,这一句才是王国舅的水平。
可是顾昀平时不争归不争,人又不傻,此时断然不会给他再找补的机会。
“国舅爷的意思我有点不明白,”顾昀不温不火道,“那江北大营是我顾昀的私兵吗?我说调就调,吃紧的前线供给,虎视眈眈的洋人都不管了?敢问国舅爷,我朝除了皇上,谁能一句话兴师动众地将江北大营拉到京城来,劳烦指给我看一看,我亲手斩了那乱臣贼子!”
他隐含煞气的一句话把李丰说得回过了神来,顿时察觉到自己方才险些被王裹那芝麻绿豆大的心胸带进沟里——顾昀手握玄铁虎符,就算要造反,犯得上跟在杨荣桂这种货色后面捡漏吗?
顾昀:“皇上,臣这次反应不及,罪该万死,找到杨荣桂等人踪迹时已近京城,得知雁王很可能已被此乱臣劫持,投鼠忌器,未敢打草惊蛇,本想向北大营求援,谁知正遇见北大营在九门外严阵以待,才知道京中可能出事,好在北大营事先得了方大人的提醒,臣仓促之下只好命九门暂下禁空网,同时放北大营入城,幸而皇上洪福齐天,有惊无险——也多亏方大人准备周全。”
方钦脸皮一抽,感觉吕家党的眼神已经快把自己烧穿了,他从头到尾又是装病、又是匿名,甚至让王裹冲到前头,就是为了低调行事,藏在别人后面才是最安全的,最好让吕常根本想不出这里头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