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两人除了大事,平时交流得并不多。
在父亲书房,路衡坐在旁边,看着父亲在案上写字。路景那一辈人重视书法,写得一手好字是门面,因此路衡小时候也师从名家,颜体书法还得过两岸书法大赛金奖。
“爸。”路衡叫他。
路景笔下未滞,继续行云流水。“说。”
“爸,最近我有了中意的人,——男的。”
路景起先听到之前的话,还挺宽慰,只是最后那两个字让他顿了顿,湖笔笔尖在宣纸上晕出,咏字最后的笔锋已然看不清楚。一副好好的书法《兰亭序》全被毁了。
路景看着那几个字,把湖笔扔在路衡身边,厉声喝道:“跪下!”
路衡看了看在衬衫上星星点点的墨汁,把笔捡起来,放在笔案上。然后向后退了几步,跪在老太爷的相片前。
他这个举动却让路景火气更甚,指着他就骂:“你这个孽子!你离婚就罢了,还敢做出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情?!你别以为你爷爷惯着你,就是他活着,你也得被他打死!”
路衡跪得笔直:“我跪下,是告诉爷爷我有了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不是为了赎罪。”
话音还没落,一本厚重的《资治通鉴》就砸在了他身上。“你没罪??什么女人不好?你非得要男人?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搁?!”
路衡说:“我自己的事情我会处理好。”
路景听罢,愣了愣。那个笔直的背影和那个刚毅的回答,勾起了他心里最深处的回忆——好想他又回到三十多年前,他跪在父亲面前,告诉他:“我一定要娶她。所有后果我一人承担!”
这个儿子,从小就得父亲的赏识,性格沉稳,做事有主张,话不多而有行动力,路景完全不需要像一个普通父亲一般对他嘘寒问暖,他们之间的对话一向都是简短的。相比之下,妻子乐冉和路衡要亲近一些,但乐冉也多次对他说,她这个母亲做得实在轻松。
路衡大学毕业,不愿直接走仕途之路,他虽然生气,最后也遂了他;结婚的事情,虽然拂了多年知交的面子实在不容易,还是按他的意思给他找了妻子;他不声不响地离婚,他实在想不通,但想到孩子也有了,他的事业也正处于上升期,不好给他太多压力,也就不想再追究。
没想到,这个好儿子,今天给他放了一颗炸弹。
他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路景没办法把这种事情和他的儿子联系起来。
但是他现在的样子,和他年轻时候的样子如出一辙。
他不得不承认血缘的力量,他也不得不承认,有些东西确实会遗传的,而且是一点不差,Jing确无比。
他曾经做过那样让家人为难的事情,但是他不后悔,这么多年的恩爱已经证明,乐冉就是这世界上最适合他的那个人。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老了。
此刻的路衡,已经不仅仅是他们路家的儿子,也是一个男人,一个为自己感情争取家人同意的男人。
路景颓然坐在太师椅上,半晌,说:“你走吧。”
窗外夕阳如血,很美但也很壮烈。
乐冉轻轻推开书房的门,细微的声响还是惊动了刚才一动不动望着窗外的男人。
乐冉走到他身边,弯身靠在他的辈上:“景,你已经坐了好几个小时了,我们去吃饭好吗?”
路景拍拍她柔软的手,轻轻叹了口气。“宝宝,我是不是老了?”
“不会啊,不许你说这样的话。”乐冉抱紧他,“我们始终在一起,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路景听到这句话,紧紧握住她的手。当初就是她这句话,让他下定了决心,不管如何都要一辈子和这个女人在一起。
乐冉说:“过往已不可察,后日更加不可测。最重要是把握现在,只要我们还在一起,我们这个家就永远都是完整的,你说呢,景?你想啊,以路衡现在的实力,即使他不告诉我们,我们又能如何呢?最重要的是他心里有这个家,有我们,他重视我们一如他重视那个孩子。我觉得年轻人不容易,再说以他这样的年纪,能真正有个喜欢的人,我们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路衡不是个莽撞的孩子,如果没有把事前事后都想好,他是不会回来求我们的。我不是不惊讶,但我更明白与其耗尽心力阻止他,还不如以一个更稳妥的方式成全他。更何况,阻止路衡,我没有这个把握。”乐冉笑了笑,“景,你说是吗?路衡真是像极了年轻的你。”
路景说:“宝宝,我永远说不过你。”
乐冉说:“那是因为你永远都那么爱我,我真的很幸福了,景。”
路景回身,拥她入怀。“希望他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第二天,乐冉打电话给路衡,告诉他最近有空的话就带那个孩子回家看看。
路衡知道还是母亲乐冉在其中起了莫大的作用。他沉默了一会,“谢谢。”
“不要谢我,你该谢你自己。如果你不是那么坚决,也许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