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是定要离开他的。他每每看到自己,都是无尽的懊悔与亏欠,哪有半缕出自真心的笑颜。
可他如何才能明媚的起来呢?星若凝神望着绫影憔悴的面容,不由得想到了那个人。他清了清嗓子,走到绫影身边,捅捅他,撇嘴道:“你身边那个跟屁虫,今天怎么没在?”
绫影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所指何人。他努努嘴道:“清晓他…回家去了…”
星若干眨几下眼睛,问道:“你刚说的那些事,他都知道了?”
绫影摇了摇头。
“什么!?你没告诉他!?”星若一个箭步上去,拎起绫影的脖领子,喝道:“你为什么不告诉他!?”
绫影推开星若的手,苦着脸道:“我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说…清晓他…长在剑派之中,一副侠义心肠,我怕他知道之后…”
星若愤愤的一甩袖子,怒道:“你这以己度人的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你若想把他留在身边,就早点跟他说清楚!他受得了也好,受不住也罢,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你自己瞎捉摸这么多,有什么用!”
绫影心里当然明白是这么个道理,只好乖乖答应下来。
星若重重一哼,气鼓鼓的找了个椅子坐下。他生了会儿闷气,觉得自己该说的,能说的,也就这些,于是向绫影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绫影缓缓道:“关于雷震,我还有不少想不明白的地方,还需与我些时日让我琢磨琢磨…”
“好吧,”星若道:“我难得来一趟,还会多待些日子,找不儿他们出去玩玩。我住在潘楼东边的邸店里,你若有事,便差青鸳去找我好了。”说完,他跳下椅子,冲绫影摆摆手,逃出了流竹轩。星若看了看铺子里人头攒动,撇撇嘴,飞身跳上院墙,翻了出去。
星若走了以后,绫影浑身上下都不太舒服,胸闷气短,头疼欲裂,他晃悠悠的回到自己的卧房,往床上一倒,眨眼功夫,就睡着了。
星若离了绫记布坊,却没走远,他找了棵槐树,两下蹿上去,开始守株待兔。他太了解绫影了,这人没有完全把握之前,宁愿让人误会着,自己一个字也不会解释。他将那人看的越重,便将自己藏的越深,是以星若很想搞清楚,这南山旋剑,到底都知道些什么。他在树上蹲着,没等多一会儿,便看到兔子蹦蹦跳跳的找上门来了。
卢清晓前一日回去,将礼物送与双亲,惹得高堂喜笑颜开,傍晚,一大家子人在院子里饮酒赏荷,其乐融融。清晓看着双亲开怀,自己也甚是高兴,可一旦想到布坊里那飘忽不定的身影,又愁上心头。他揣着满腹心事,不自觉就喝多了酒,醉醺醺的回到房间,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他苦苦一笑,心说还是墨黎谷的黑药丸好使,早知如此,应向绫影讨些备下。想到墨黎谷引出的诸多烦事,清晓心里头别扭,在家里磨磨蹭蹭的一直晃悠到日跌时分,才溜了出来。他走到赵十万街上,遥见两家相对而立的铺席,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只好埋着头向前走。走着走着,他突然觉得身边有股Yin冷之气,定身一看,面前戳了个人。
蓝星若一张娇面,冷若冰霜,朝他挑挑眉毛,道:“跟我来,我有话问你。”
卢清晓随着他一路南行进了潘楼。星若找了个清净的雅间把他带进去,点了一壶薄酒,几盏小菜,就赶走了伙计。清晓见他面色不善,蹙眉问道:“不知蓝大堂主,找我何事?”
星若冷冷道:“我也不屑与你废话,我只想知道,云翳近日过得如何。”
卢清晓有些糊涂,他疑惑道:“过的如何?还算好吧,就是仍有些劳神…”
星若撇撇嘴,道:“那些旧事他不都查清楚了么,还有什么可劳神?”
卢清晓盯他两眼,谨慎的问道:“他那些旧事,你都知道?”
星若冷冷一哼道:“废话!我在他身边十年还多,难道都是虚度的!?”
清晓压下心头不快,继而问道:“那我问你些事,你可愿答我?”
星若往后一靠,倚在椅背上,歪着头看他一会儿,勾勾唇角冷笑道:“就看你要问什么了。”
卢清晓抬手给自己倒了盏薄酒,一饮而尽,思量片刻,缓缓道:“云翳什么时候到东京的?”
“五六年前吧。”星若干脆的答道。
“他为什么要开布店?”清晓又问。
星若耸耸肩,答曰:“因为他喜欢。”
清晓瞪他一眼,接着说:“那他为什么把铺子,开在这条街上?”
“因为地段好。”星若说完,又解释道:“墨黎谷在东京城里,置了几处产业。云翳都去看过,最后选在这里。这地方街巷繁华,大隐于市,附近的铺席,他也都查过,都是些老实的商家。自是上上之选咯。”
“我爹的铺子,他也查过?”卢清晓小心的问道。
星若点点头,也给自己斟酒一盏,呷了两口,道:“他行事素来谨慎你又不是不知道。卢家铺子名声在外,他多去走动走动说不定还能识得南山剑,不是两全其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