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晓还依稀记得,去年夏天他在铺子里撞上绫影和青鸳吵架的情景,当时青鸳好似也说过什么今非昔比的话。清晓思量片刻,向绫影道:“我记得,不儿姑娘是有功夫的吧?你与她同在墨黎谷那么久,墨黎谷主没教你什么吗?”
绫影埋头吃着东西,懒懒的答道:“不儿是少主,玄叔传她墨白诀自是应当。与我什么关系。”
清晓挠挠头,又道:“你是长兄,为什么你不是少主?”
“玄叔不喜欢我。”绫影答。卢清晓心说你这叫什么托辞,于是接着问:“去年我们出发去落梅寨之前,青鸳说你打不过不儿姑娘,又是什么意思啊?”
绫影这回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他抬头向清晓道:“我什么时候,也没能打得过不儿啊。青鸳那是情急失言,只是担心我罢了。”说完,他微微一笑,心里却想着回去非得把那多嘴的揍上一顿不成。
卢清晓叹了口气,道:“你这一会儿气短一会儿晕血,走不了几里路,胳膊腿儿都能散了架,是挺让人放心不下…还好我一直跟着你…不然真觉得你有命去,没命回来…”
绫影突然又探头到他面前,然后歪着脑袋笑着说:“那你就继续跟着我吧?不管我去哪,都一直在我身边,好不好?”清晓心头一顿,忙把他推回去,盯他片刻,点了点头。绫影开怀一笑,继续吃东西。
填饱肚子以后,卢清晓拍拍桌上的锦盒,向绫影道:“我一会儿先回家,将东西送给他们。”
绫影点点头,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自是在家里陪着他们啊。”清晓话音未落,就眼见着绫影那脸色突然就沉了下来,他赶忙问道:“怎么了?”
绫影眨巴眨巴眼睛,瘪着嘴问道:“你晚上不回来吗…?”
卢清晓的脸噌就红了,他长眉一蹙,低声道:“别可怜兮兮的…明天就回来陪你…”
绫影抿着嘴,一脸幽怨的盯着他,看的清晓心里直发毛。
“好啦好啦,看你那什么样子…”清晓扣了银钱在桌上,然后抱起锦盒拉着绫影就跑了出去。他连推带赶的将这一脸孩童性子的大掌柜送回布店,好生安慰几句之后,转身离去。
绫影心里不舍,又追上几步要陪他走到巷子口。卢清晓无奈的把他推回铺子,道:“好啦,乖乖回去待着,我明天就回来了。”
绫影守在门前,看清晓逐渐远去,一步一步的最终消失在他视线之中,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他转身回了铺子,径直走进流竹轩,反手合上大门。他呆呆的站在那,想着清晓今天有若似无的探询言语,飘忽不定的犹疑目光,心中觉得甚是苦涩。绫影深吸口气,默念道: “还是得寻个时机,将那桩桩旧事皆告诉他…不然一直由着他这般猜忌下去,迟早要出事…”
绫影颓然靠在木门上,锁紧眉头,眼中尽是忧虑,迟疑半晌,复又暗道:“只是不知,等他知道,我也不过是个为一己私利,不顾他人死活之辈…又会如何…”他倚在门上,耳畔又传来人们声嘶力竭的哭喊,鼻尖又充斥着滚滚浓烟,呛得他喘不过气。
绫影赶忙冲到书桌旁,自抽屉里抓出一香囊,捂在嘴上,以定心神。他缓了良久,探到桌下的暗格里摸出了一青色的万花锦囊。那锦囊不过手掌大小,却是绫影有生以来做的最费心思的一件活计。
绫影择了四方青蓝绞罗,皆配上银缎内衬,以斜卷针缝合,螺旋向上,囊口呈柿蒂形。每一方蓝罗色泽均不相同,上面还绣了图案,分别是粉蓝的春朝,湛蓝的夏午,紫蓝的秋暮,藏蓝的冬夜。春朝点素梨,夏午有白莲,秋暮绽冰菊,冬夜飘腊梅,还有一清流绕香囊一周,首尾相连,环住四季,托起四花。香囊封口处,穿有四条绦带,每条由两股合成,每股由两根纱线拈成股,一股青,一股白,编成四耳浆草结,轻轻一抽,便可将香囊束起。束起之后,若将囊口的布片翻下来,便更似一朵四瓣青花,虽称不上穷工极巧,倒也能窥得作者的用心。
绫影盯着这只不知让自己改了多少遍的小布囊看了又看,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其实,就如不儿所言,若那人是他命中之人,就算他把那些破事带到棺材里,那人也不会弃他而去。如若不是,就算他把世间全部的美景悉数绣到这布囊上,又能如何呢?
绫影自嘲的笑笑,放下香囊,取了笔墨,细细写下一首小诗。待墨迹干了之后,他一面琢磨着心事,一面折着那纸,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折了个同心方胜。绫影无可奈何的一笑,他打开香囊把那锦书放进去,又自抽屉里拿出早就配好的香药也一并塞入,然后把香囊细细封好。清风不弃,流云常驻,尘埃落定之后,我定能执他之手,驰骋天涯。绫影定了心绪,将香囊收到抽屉里,缓缓起身离了流竹轩。
出门之后,才发现天已入幕,明枫堂里传来阵阵欢笑,想也知道是不儿她们又在嬉闹。绫影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笑,他按按胸口压下淤气,朝那欢声笑语,大步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掌柜的少女心。。还有人记得掌柜那个玉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