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出门。
车太太边走边说:“我在厨房里做饭,趁我没注意,小东西自己打开门溜了出去……”
“电梯里找了吗?”
“找了。没有。”
“天台呢?”
“也没有!”
“你先别着急,走了没多久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在楼梯里找找,顺便打电话通知他爸爸和物业,我去附近看看。”
“这么大的雨……”她快要哭了。
雨势没有半点减弱的意思。整个小区连个人影都看不见,我又去了另一个单元,从一层到十五层逐层检查了一遍,依旧无果。我一路上都在忖度回去该如何安慰她。
车太太五十几岁了,有个很写意的名字“美云”,身材很圆润,脸蛋比身材还圆润,整个人像是个热腾腾的发面馒头。电烫的小碎卷不甘蛰伏地虬立于四面八方,像毛利人梳的雷鬼头。尤其出类拔萃的是那一副响彻云霄的大嗓门,远远地就能听到她说话,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但是每次见到我,还是尽力微笑着,只是眼皮垂得很厉害,笑起来也像要哭,有一种凄苦的神情。
他先生在家的时候少,偶尔回家也不怎么尽责,要么去附近的麻将馆搓麻将,要么就坐在楼前的水泥墩上,眯着眼睛看那些过路的踩着高跟鞋走路带风的女人。车太太脾气虽然火爆,对自己的男人也是束手无策,久而久之不如意的事情层出不群,发起脾气来没有了当初的意气风发,表情日渐颓丧。车先生是拆迁户,虽然老了,但脸上依然洋溢着暴发户的狂喜和执拗。
他们有三个孩子,大女儿已经上大学了,身材像妈妈,有一身健壮的rou,还有个读初中的二女儿,二女儿比姐姐美,很安静。两个女儿都大了,闲着也是闲着,车太太五十岁的高龄,又生了个小儿子,刚失踪的就是她视如珍宝的三岁的小儿子。
对于没有帮她找到儿子我既愧疚又担忧,没想到当我回去时,已经是母子相拥的大团圆画面。
我如释重负地回到家,却不见月光的影子。
“月光?月光?”我里里外外仔细查看了一遍,依然没有。
我焦急地去问车太太:“见我家月光了吗?月光不见了!”
她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没有啊!会不会刚才跟着你跑出去了?”
她淡然自若的表情还真让人反感啊!比起之前的心急如焚,那种只有自己的孩子才是万物之灵,月光丢了就置若罔闻的态度,让我之前帮她的那颗热忱的心顿时凉了大半截了。
不过,事已至此,我也没心思计较这些了。
电梯里没有,楼下也没有,每一层都查看过了,还是没有。
在黄昏的下雨天,我的月光shi淋淋地流落在陌生的大街。惶恐地瞪着眼睛看人,它所看到的人,不是它期待的人,它会不会感到彻骨的失望?它会不会迷茫地追踪别人的脚步,在巨大的世界里,一步一步地迷失?它那么可爱,会不会被人抱走,带到偏僻的山村,逼迫它风餐露宿,吃糠咽菜?它会不会被狗贩子掳走,贩卖到广西玉林,被人抽筋扒皮,光天化日挂在血淋淋的狗rou铺子里出售?它不知道这个世界多可怕!鞋子会践踏它,小孩会驱赶它,车会碾压它,鞭炮会恐吓它。
我忧郁如铁,不停问自己,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熙雯?”
黑色的伞下,是林越泽清逸的容颜,他一如既往地带着安稳的微笑出现在我面前。
“你怎么在这里?”我好奇地问,在我每一次需要帮助的时候,他总能适时地出现。
“不知怎么,莫名其妙……今天一直担心你,我想还是来看看吧……”
所有的痛苦和担忧,化成热泪,夺眶而出,“月光不见了……”。
有人心疼才会哭吧,没人疼的时候,如果有眼泪,也会流在心里。
“不管它去了哪里,总会找到的……相信我!”
他坚定地看着我,清澈的眼眸散发温暖的光芒。
看到这样一双眼睛,我想踏实地住进他粉饰的安稳里,仿佛所有的问题都会解决,所有的疑问都会释怀。
我们决定分头去寻找。
看着绵延不尽的楼梯,我一筹莫展。
挨家挨户地敲门,那些严实的防盗门,仿佛门里关着的是神秘幽闭的世界,所以敲门的时候内心总是惴惴不安。出来应门的往往是趿着拖鞋神色茫然的男人或女人,我总是心怀歉意地问:“有没有见到一只棕红色的的小泰迪?”得到的答案是“没有。”或者只是不耐烦地摇摇头。
当我失望地敲开十一楼的住户时,眼前出现了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这个男人眼睛一亮,表现的相当热情。
“小狗?我想想……美女,你先进屋吧。”
“如果没见到,我就不耽误您了。”他触须般的眼神让我心颤。
“哦,我想起来了,我家跑来一只小狗,你进来,有可能就是你家的?”
这个古怪的男人,他焦灼的眼睛,让我望而却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