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印。
他不知道原来一个人能有这么多眼泪,他不知道眼泪砸下去可以发出这么大的声音,甚至能溅起水花。他也是刚刚知道,心疼起来,真的很要命。
“怨言配得,携手相将。
不得于飞,使我沦亡。”
我的错,我领罚。
旅馆下面有很多小吃店,周琛随便进了一家,老板娘问他要吃什么,他张开嘴,却说不出话,太久没说话,都不太会说了,他干脆用手指了指菜单上的馄饨。一碗馄饨吃完没感觉,没觉得饱,也不觉得饿。
吃完饭,周琛在路边的花店买了两束菊花,握在手里沿着上山的那条公路往上走,偶尔有几辆车从他身边带着风疾驰而过,然后,就是长久的寂静。
上到山腰的墓园已经接近中午了,不是清明,墓园也没几个人。周琛在门口登记完进了墓园。
周琛走到一个墓碑面前停下,墓碑上有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男人模样端庄俊朗,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眉宇之间,是和周琛一样的温和。
周琛弯腰把一束花放在墓碑前,垂着眼静静看了一会儿墓碑上的照片,拿着纸巾蹲下.身把照片细细擦拭了一遍,后退了几步,站在了紧挨着的墓碑跟前。
“哥,我来看你了。”花被放在墓碑前,周琛低头看着墓碑上那张与自己分外相似的脸,他笑了:“哥,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有男朋友了。”
周琛笑着笑着眼泪就毫无预备的下来了,“但是哥,我和他分手了,我很难受,快要死掉的那种难受。”
“他好爱我,你走了之后,没人再这么爱过我了。”
“可是哥,我要是没那么爱他就好了,这样的话,看见他每天为了我Cao心,为了我掉眼泪,我也就没那么难受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坦然接受了,可是不行,对他,我没办法自私。”
挂在脸上的眼泪被风吹干了,脸上有点疼。周琛眼角红红的,也不再笑了。“哥,我好久不来看你,怎么一来,带的全是坏消息。”
“你妈病了,不严重,再过几天做个小手术就好了。”
“哥,你别太担心了,我会好好的。”
“那哥,我走了。”
陈兴在医院呆了一晚上就回学校了,第二天照例去图书馆,赶实验报告,背书,没什么不一样,在外人眼里,陈兴和平时没什么不一样,就是不太笑了。
陈兴每天都会给周琛发消息。
——周琛,今天中午吃了水煮rou片,北京降温了,好冷啊。
——今天陪王一哲去买衣服,我给你买了一件毛衣。
——今天天气很好,我很想你。
——周琛,都第四天了,你怎么还不来找我?
消息没有被拒收,可是同样也没有回复。陈兴半夜睡得迷迷糊糊会摸出手机给周琛发消息:“你那件白毛衣很好看,下次见我的时候穿上吧。”
医院的电话是在半夜打进来的,周琛从墓园回来后躺在床上就睡着了,电话响起来时他还以为是陈兴,等他看见那串不认识的号码时,心里有些失落,却也松了一口气。
他坐在床上接起来,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急:“您好,请问是杨秋的家属吗?”
“嗯,我是。”
“请您现在尽快赶来医院一趟,病人急性心衰,正在抢救。”
周琛坐在床上懵了好久,伸手按开床头的灯,脑子里想着护士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慢吞吞地下床,刷牙洗脸,穿鞋,拿上银行卡,出门。
他一路上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冷静,手术室门口几个显眼的红字:“手术中”,他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盯着手术室出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灯灭了,带着口罩的医生推门出来,周琛揉了揉麻掉的腿站起来,那医生站在他面前轻叹一声说:“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头顶的灯光刺眼,周琛心里木木的,直到掀开那层布,看到了紧闭着双眼的杨秋,他才意识到,她确实是死了。然而这个认知也没能让他难受,没让他掉泪,就像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突然去世,于他而言,他没办法有丧亲之痛。他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了好久,等到天快亮时给杨冬打了电话,杨冬在电话那边开始哭,周琛就一直等她哭完。
他联系了火葬场,隔了几年之后,又一次踏进了他长大的房子,存折就放在杨秋柜子里,卡上有几十万,够买一块墓地了,可他不知道密码。
杨冬捧着杨秋的骨灰盒在火葬场门口哭得天昏地暗,周琛一滴眼泪没掉,偏过头问杨冬:“小姨,你知道她存折的密码吗?”
杨冬说的断断续续:“你妈住院的时候给我提过,好像是你哥生日。”
周琛不合时宜地笑了,多笨啊,早该想到的。
杨秋的墓地没办法挨着周川和他爸了,周琛还是在那个墓园里面给杨秋买了一块墓地,没有葬礼,墓碑面前,只有几束白菊。
周琛回去的时候买的火车票,来这里一个月,气温下降不少,周琛在去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