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肾,可能还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这百分之五十的几率,可能还能撑着杨秋多活十几年。
可是,他有点不想,就算只剩一个肾也对自己没什么影响,可他还是不想,他要是这样了,那陈兴怎么办呢?他肯定又会哭,会比以前任何一次哭的都要伤心,他肯定会很难过。
周琛在外面坐了不知道有多久,夜色渐渐浮了上来,他撑着扶手站起来,腿都坐麻了。
他再回到病房时,杨秋还是那个姿势靠在床头,这次连头都没回。
周琛脱了外套放在柜子上,在中间那个床上坐下,声音很冷静:“你是不是都知道?”
杨秋这次应了声:“嗯。”
周琛手撑在床边,夜色爬上眉梢,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膝盖,问:“要换肾,你知道吗?”
杨秋笑出了声,声音干涩粗粝:“你放心,我不要你的。”
周琛没说话,起身出了房门。走到医院外面的一个小商店,用裤兜里摸出来的二十几块钱买了包烟和一个打火机,墙边的长椅上没人,他走过去站在长椅旁边,弓着身子背着风点了根烟,风有点大,吹得他夹烟的手指都冷的发抖,是的,是太冷了,才发抖的。
离墙不远有个垃圾桶,周琛走的时候,那里面多了一堆烟蒂,一个被揉成一团的烟盒和一个打火机。
杨秋靠在床头,手中手机的光打在她脸上,有点可怖。周琛伸手按开了灯,瞥见了杨秋手中的手机,是陈兴给他的,屏幕亮着,有个男生笑着,是他的陈兴。
杨秋把手机放在柜子上,周琛拿起来看了看,装进了自己兜里。杨秋一直在看他,直到他转身才听见杨秋在身后问他:“周琛,你恶不恶心?”
周琛脚步顿了一下,随后绕过那两张床继续往前走,有玻璃在他身后炸开,叮儿当啷,一阵脆响,可能是桌上的玻璃杯。背上有些疼,周琛伸手摸了摸,没有血。
杨秋坐了起来,胸膛微微起伏着,哑声嘶吼着:“周琛,你都没想想,你配得上人家吗?”
周琛走到门口关上了门,拿起门口的扫帚弯着腰扫地上的玻璃渣,他的动作很轻,声音也很轻:“医院,你安静一点。”
杨秋又倒下去靠在了床头,声音也小了下去:“人家是省状元,你算什么东西?”
周琛终于抬起了头:“你怎么知道?”
杨秋嗤笑了几声:“你去看看,网上铺天盖地的新闻,那张脸我每天能看十几遍,多好的孩子,就是眼瞎。”
握着扫帚的手骤然收紧,周琛看向杨秋的眼里冻着霜,他声音淡淡的:“你说够了没有?”
杨秋嘴角牵了起来,挤出一个诡异的笑:“我想活了,你给我个肾吧。”
握着扫帚的手瞬间散尽了力气,周琛松开手,扫帚倒在了地上。他像没看见一样,转了身,握住了门把手,低低应了声:“好。”
作者有话要说: 想寄刀片,寄给杨秋,不关我事……
第48章 第 48 章
陈兴昨晚给周琛打电话,没人接,发消息,也没人回。清早他一睁眼睛就去摸手机,什么都没有,没有未接来电,没有周琛的消息。他有些着急,坐在床上给周琛拨电话,没响多久就接通了,只不过那边没有声音。
陈兴问:“周琛?”
“嗯,是我。”像是宿醉后的声音,干涩沙哑,仿佛里面揉进了一盘沙。
陈兴被周琛这声音震惊得半天说不出来话,最后呆呆地问了句:“你怎么了?”
“我没事,亲戚病了,我在医院,没睡好。”
陈兴悬着的心放下了一丢丢,握着电话不知道要再说些什么,一阵沉默之后,陈兴说:“周琛,我回去看你吧。”
周琛在那边咳了几声,听得陈兴的心都揪在了一起,周琛说:“我没事,你好好上学就行。”
“要是有事,一定要告诉我,你别一个人撑着。”
“嗯,会的,我这边还有事,挂了吧。”
“嗯,我起床了。”
陈兴挂了电话,倒下去把头埋在了被子里,他知道,周琛肯定有事,只不过不想他知道。怎么忽然觉得,他离周琛,就好远了呢?
周琛昨晚是去喝酒了,喝了一整夜。杨秋要他的肾,其实不管她要不要,他好像都得给她,只是心脏有点疼,为自己,也为陈兴。
没人说他也知道,陈兴以后会越走越远,他用尽全身力气也不知道追不追得上。这个问题躲不过去了,该来的总要来的,不得不承认,爱情里面,门当户对这个词很正确,不然两个人,一个走的很快,为了等另一个,刻意放慢步子,舍弃一些本该是自己的东西。一个走得很慢,为了追上另一个,他不得不努力跑起来,跑到筋疲力尽,被沿路的荆棘刺得伤痕累累。
周琛伸手摸了摸下巴,短短的硬茬,有点扎手,他笑了笑,没有一夜白头,倒是长出了胡子。旅馆的卫生间,他对着镜子认真地刮着胡子,下巴上是厚厚一层白色泡沫,眼睛里是疲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