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雀早就打听过了,一边布菜,一边道:“回夫人的话,听说是二夫人娘家那头的亲戚上门来了。二夫人来打了招呼,说是用了午饭,就领来给夫人与老爷请安呢。”
沈大夫人一惊,手里的筷箸险些捏不住了,一旁的沈辛固也有些面色不好。
——请安?请的哪门子安?又不是沈家人,何必眼巴巴地跑来给她请安?
大房不肯帮忙,肖氏竟直接把穷亲戚给招呼上门来。好一出先斩后奏,想来是打定了主意,客人都上了门,他们大房定然扯不下脸赶人。
顿时间,沈大夫人连用饭的兴致都没有了。她一搁手中筷子,冷笑道:“肖玉珠以为我拉不下脸?今天我就不肯招待她的穷亲戚!就说我今日身子不大安,谁都不见。”
说罢,她还特意瞟了一眼沈大老爷。只是,沈大老爷默不作声,只顾着自己夹菜,倒没有反对的意思。
沈大夫人想了想,在心底道:也是。她家老爷虽偏疼弟弟,可那也是偏疼沈家人。这肖玉珠的亲戚,根本不是沈家人,自然得不到她家老爷好脸色。
红雀应了声是,便下去办了。
红雀刚出门,沈兰池就领着洪月娘进来了。
洪月娘一介农妇,从未见过安国公府这等派头,一双眼被那些玛瑙金玉晃的怔怔。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给面前满面惑色的贵妇人请安。
“兰儿,这妇人是谁?”沈大夫人疑道。
“爹,娘,庭竹堂兄草菅人命,打死了手底下的好几个丫鬟,人就埋在二房的园子里。这事儿,你们管不管?”沈兰池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闻言,沈大夫人微抽一口气。
“你……你说什么?”沈大夫人不可置信,“再说一遍?”
“沈庭竹害人性命,还不止一个。”沈兰池认真道,“娘,你可别当我胡说八道,人证就在此处。”
闻言,沈大夫人脑门嗡嗡作响,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沈大老爷。
此事若是当真,那可真是捅破了天。他们安国公府就是再有能耐,也经不住“草菅人命”这个罪名。
沈大老爷慢慢搁下筷箸,沉声道:“怎么一回事?仔细说来。”
洪月娘好不容易才得此机会,哭诉起女儿之死来。
听洪月娘细说一阵来龙去脉后,沈大夫人面色复杂。那二房的丫鬟小厮向来换的勤快,半月一旬就要招新人进府,以是沈大夫人都未曾发觉二房少了哪些下人。如今一听,方觉得心惊rou跳。
眼看着洪月娘泪珠不停,声音都哭得沙哑,沈大夫人面泛愧色,心底极不是滋味。
“洪大娘,你且坐下喝杯茶。我也是亲手将女儿拉扯大的普通妇人,自然能明白你心底痛楚如何。”沈大夫人握住洪月娘粗糙手掌,安慰道,“昨日我不曾停下马车,只当你是个讹钱妇人,今日方才后悔没有仔细听你说话。你要公道,我家老爷定然会给你。”
沈大老爷双手置于膝上,捏成紧拳,一张肃面板得死死。
沈兰池偷偷瞧着自己父亲,心底颇有些不安,生怕父亲又如之前一样,又让二房逃过一劫。
半晌后,沈大老爷沉沉道:“此事不可掀过。我本以为庭竹只是顽劣不堪,谁料到竟性恶至此。若是再放任庭竹,那便是我这个一家之长有过于沈家。”顿了顿,他叹了口气,又道:“此事万不能打草惊蛇,我今夜就派人去找那春喜埋在何处。”
***
过了晌午,肖氏一脸傲气,领着七八个亲戚到大房这边来。她身后跟着的一大家子大多是青壮年男子,打扮得浑身崭新、喜气洋洋,乍一看,还以为是来安国公府过年的。
他们本是淮西肖氏老家的分支,听闻京城里的这一支肖家混得好,便想上门讨要点好处。只是京城的肖家人个个眼高于顶,瞧不起老家的落魄亲戚,连大门都没让他们进,只说“两家分了二三十年,何必来攀什么亲戚”,字字句句都是嘲讽。
无奈何,他们只得到嫁入安国公府的肖玉珠这儿来碰碰运气。没料到这肖玉珠为人大方,立刻便应下了,包银钱、包吃住,还打了包票要给他们混个一官半职。
只要夸那肖玉珠几句,把她捧的天上有、地上无,这肖玉珠就面泛红光,什么都答应。
几个肖家人跟着肖玉珠过了中门,到了大房的宝荣院。但见宝荣院里,芭蕉垂绿,翠嶂穿石,一派富丽堂皇;又见到一个穿着藏青并蒂纹褙子的中年妇人立在门口,头上插着一把雕作花萼样的扣真珠发钗,肖家众人以为这便是大房主母季氏文秀,纷纷上前见礼。
肖玉珠脸一白,连忙道:“起来起来!拜错了人。”
那妇人脸上笑出了一道褶子,道:“诸位不必多礼,老奴是夫人身旁管事的李嬷嬷。听说二夫人要领人来大房请安,我家夫人便让老奴来招待诸位一杯茶。”
闻言,肖家人面色古怪。
肖玉珠特意领他们前来,就是为了替他们说一说这官职与吃住的事,可沈大夫人连见都不见他们,只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