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院子里的仆妇们,面上强自鼓出一个笑来,“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待大哥回来了,也不好交代呀。”
“弟妹,我也想给你体面。只是你是管席面的人,可这宴席却出了事儿,我又如何能给你体面?”沈大夫人面有冷意,道。
“能有什么事儿?”肖氏一副困惑模样,“兰儿落水那事儿,不是已查得一清二楚了?是前两日做木工的匠人来府里,失手把胶漆泼在了地上,这才让湖边变得滑了一些。若是你要说那翠莺的事儿——这贱婢也已发卖了出去。嫂子还有何不满?”
肖氏早已想好了万全借口,因此语气里有了一分张狂,全然不怕沈大夫人问话。
“谁和你说这事儿了?”沈大夫人早就料到肖氏油嘴滑舌,心底自有对策。她啪地将一本账簿摔在了肖氏面前,冷眼道,“弟妹管家这段时日,也不知道从公中走了多少钱?以公纳私,挥霍无度,若是说出去了,别人还道我们安国公府毫无规矩、蠹虫满柱!”
肖氏愣了一下,未料到沈大夫人竟是问责起这账本的事儿来了。她的眼珠一转,立刻巧声道:“哎呀嫂子,这账上出去的钱,都是花在了爹的寿诞上。上头的名目,不是一清二楚么?”
她做账的时候可是着意动了手脚,任谁都不能从这账簿上瞧出分毫蛛丝马迹来。她千辛万苦地包揽这吃力不讨好的活,可不就是为了从中捞一笔油水?
若是让沈大夫人发现,那便是白忙活一场。以是,她早做了完全准备,她绝不信这个嫂子能从账簿上做什么花招来惩戒她!
沈大夫人闻言,眼里愈冷:“弟妹不常管账,怕是从不知道我们家中向来分大小账本。这大账由当家主母来管,小账便搁在李嬷嬷那儿。若是大小账本上的数目对不上,那便必然是有人做了假。”
说罢,沈大夫人转向自己的陪房嬷嬷,怒声道:“李嬷嬷!如今你手上这小账的数目,怎么和弟妹手上的对不上?说,你可是老眼昏花了,记错了银钱!”
李嬷嬷“唉哟”一声,嚷道:“我的夫人哟!老奴向来最是忠心耿耿不过,又岂会在这银钱数目上耍花招?”
肖氏听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难怪!难怪沈大夫人当初这么爽快地就交出了管家权,原是还留了一招后手!她肖玉珠从来不碰中馈之事,又哪能知道她房里的陪房嬷嬷手里还有本账本?
“嫂子,兴许是我房里的嬷嬷记错了账,这也说不准……”肖氏讪讪道,“沈家家大业大,又哪儿差这几个钱?”
“弟妹,话可不是这样说。你替爹做寿宴,满京城的人都看着。若是要让人知晓我们连个账本都分厘不清,那岂不是落了满京城的笑柄?”沈大夫人笑道,“不如今日就把这账好好算一算,该填回来的,就老老实实填回来。”
闻言,肖氏的面色一阵青白。须知道趁着这次寿宴,肖氏与儿女大手大脚地花着公中的钱置办财物。若是要让他们在此刻统统吐出来,那可是难受极了。
正在这时,丫鬟来说沈大老爷下朝回来了。
肖氏立刻松了一口气,人又活络了起来:“嫂子,你看大哥也回来了,不如让大哥来商量商量这事儿?”
谈话间,沈辛固便穿着朝服进来了,肩上还带着片绿油油的叶子。
他一看到沈大夫人院里这副阵仗,便蹙了眉,厉声道:“夫人,这是在做什么?一家人何必总是折腾?”
“老爷,弟妹管家不严,宴席上让兰儿落水不说,还在账目上出了差错。这么大的事儿,又岂能听之任之?”沈大夫人苦口婆心地说道。
“兰儿落水又与二房有什么干系?”沈辛固的声音一沉,喝道,“你是当家主母,多少也要让着些二弟家的。何必气量如此狭隘!”
沈辛固这句话,叫沈大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头疼。
沈辛固平日对她样样都好,吃穿用行件件上乘,可是碰到了二房的事儿,便只会让她多多忍让,“勿要做个狭隘之人”。若不是沈辛固时时包容,就凭肖氏这一点小小手段,还能翻出她的掌心去?
沈大夫人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不就是点铜臭之物?做错了便做错了。”沈辛固挥了挥手,语气中颇有不耐,“一家子,须得和和气气一些才成。”
他这话让肖氏喜上眉梢。
再看看沈大夫人那副极恼的面孔,肖氏心底愈是自得。
肖氏方想开口谢一句大哥,沈辛固却忽然道:“银钱上出了差错,让人补上来便是了,便不要怪罪了。都是自家人。”
一句“让人补上来便是了”让肖氏原本欢畅的笑意陡然僵在了脸上。
——什么!竟还是要她将那些钱财吐出来!
——这大哥明着叫嫂子不要责难她,实则还是帮着自己媳妇儿!
肖氏心底愤愤不平,又是恨又是恼。愣了许久后,肖氏这才满是不甘地行礼道了谢,说了句“玉珠回去便办”,失魂落魄地出了沈大夫人的院门。
看着肖氏匆匆离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