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拜年。吉祥话说了不少,再配上他那张脸,安爸终于是收下了。
然后就是安远。以前也说过类似的吉祥话,但这次却是格外扭捏,好像要拜年的对象不是自己亲爹,而是在刘又夏父母的跟前搁着。
“爸,”他喊了声,低下头不过三秒又抬起了头,眼神直勾勾地看过去仿佛下了千钧决心。“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安爸是个温柔的人。他拉过安远和刘又夏的手,用一种嫁女儿的形式说着他能赠予这两个年轻人的最大祝愿。
他说:“你们俩要好好生活,白头偕老。”
躺在床上的安远心绪难平,直到刘又夏洗完澡出来进了被子,缩进别人的怀里才有了点真切的感觉。
“怎么了?”刘又夏颇为享受安远这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只是不能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对方的“痛苦”之上。
“没怎么,”安远的声音瓮瓮的,像是蔫了吧唧被霜打过的小油菜。“我就是没想通为什么他能这么快就放弃那些坚持了二十多年的执念。因为你吗?”
刘又夏轻笑一声,“或许吧。”
安远抬头看过去,有些不满他的自恋,但也没有更好的理由反驳。在刘又夏来之前,他们之间的关系夸张点可以说是剑拔弩张了。
“因为我爱你。”刘又夏用下巴蹭着安远的鼻子,“他看出来我是爱你的。倒不是说之前是存着棒打鸳鸯的心思,只是,爱情很容易感染人。”
“与其说叔叔是被我们俩感动了,不如说是被‘爱情’本身给感动了。跟我说说你以前的事好不好?”刘又夏提出他的要求,难得的,安远没有岔过这个话题,也没有竖起一身刺,他只是沉默。
窗外仍旧有光,被窗帘模糊掉一些,剩下的都是晕着光圈的,似是小孩子在阳光底下吹出来的泡泡,闪着毛绒绒的棱角,流光溢彩。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或者说安远在心里打了多久的腹稿。甫一开口,便是童年。
“我母亲是在我三岁的时候离开的。他很伤心,这份伤心一直延续到现在,不带一丝杂念,有时候甚至会忘了我是谁。”
安远说这话的时候没了尖利的怨怼,他只是静静地叙说着,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一般。
“也不能这么说,他很清楚我是谁。在他眼里,我只是母亲留给他的一件物品,和那些书、那块镇纸没有什么不同。
“别人都说他是个谦谦君子,对谁都很温柔。可唯独对我,他的心比石头还硬。或者,他只是忘了我是个有血有rou,可以说话,能够呼吸的人。
“所以是我要的太多了。除了他的问切,我还需要他的爱。可是像他那样固执的一个人,早已经把这些东西都打包好放进那块墓地了。”
安远想起那些孤独到只剩下自己的日子,长舒了一口气。“和解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是恨他的,结果一看到他放在我身上的目光是有热度的,我就不怨他了。从小到大,期望的也不过是他能像别的父亲对待孩子那般对我,而不是温柔又冷漠的样子。”
刘又夏搂紧怀中的人,“你是爱他的。”语气笃定,又带了点感伤。
“我想,我一直是爱他的。”安远喃喃说着,这点心思一朝被戳破,便无所遁形。
两人沉默着相拥,最后还是刘又夏先开口。“今天初一,我们要去哪里拜年吗?”
安远回得挺快,“早上去大伯家拜年,晚上刘一茅说会来我们家拜年。”
刘又夏喉头一哽,既被“我们家”三个字闹的喜笑颜开,又被“刘一茅”三个字闹的牙根痒痒。
最后无话可说,只好撇着嘴搂着人睡了。
第20章 第二十章 拜年
两家人挨得不远,早起收拾完出门,走路不过二十多分钟就到了。
安秘披着棉衣在门口等着,一双眼睛惺忪模样,整个人还泛着被子里的shi气。
“叔叔新年好,”等那三个人快到跟前的时候,他便小跑上前迎接,说话的时候笑得眼睛都弯了。“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安爸从怀里拿出红包,递过去的时候回了一句:“好好学习。”
安秘笑嘻嘻地接过,红包厚厚一沓,招的人心情更好,止不住地点头。
“堂哥,您也新年快乐。”说完又瞥了眼站在一旁的刘又夏,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转,贺道:“希望您能早日脱单,早日修成正果!”
安远斜斜地睨他一眼,一巴掌拍上他的肩膀回道:“好好学习,争取今年每一门考试都不要挂科。”
安秘被他戳到痛处,一张小脸都皱巴起来了。好在没多久,颇有眼力劲儿的刘又夏也递过来一个红包。
厚度看上去同样可人,于是见钱眼开的安小公子再也没有Jing力去心痛自己开学的补考了。
安秘家是处老房子。木栅栏圈出来个小院子,上面缠满了枯死的藤蔓。院子东边种着棵现今开得正艳的梅树并一丛不知名的花草,另侧是株高大的梧桐,底下摆着石桌石凳,中间一条鹅卵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