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无论原因为何,方姚已不能为她做什么了,只能让她在齐家面前,不能丢一点点脸,伏一点低。
缓慢的脚步声从外逐渐传来,夹杂着人说话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熟悉。
她起身相迎,当前之人身着红色常服,腰上饰着素面金銙,是居家穿着而又比较隆重的款式。
老者五十来岁,发已花白,慈眉善目,然而眉间一道深痕带着些许严厉。齐苇杭容貌应承自于他,此人必是齐丞相。而和他一道进来的也是熟人,是七夕才见过的镇远将军秦延津。
“见过丞相大人,见过秦将军。”方姚率先向二人行了礼,挂着谦和而大度的笑容。
齐丞相虚扶了一下,对她态度颇佳,让她安坐后,陪秦延津去了别处,过了一会儿才又回来。
“我这档口有些忙,才得了空。阿姚你不要见怪。”他命人扯了旧茶,换了新收的六安瓜片,给方姚沏上。
“多些丞相大人。”她作势抿了一口,以示领情。果真清香扑鼻,是绝品好茶。
齐丞相始终面带笑容,如看着自家小辈一样望着她,口中也称道:“别太见外,像旧时一般喊伯伯就是。”
“多谢丞相大人抬爱,只是尊卑有别,阿姚不敢造次。”没有弄明白他的真正目的,她始终在与他周旋。
齐丞相贸然将人请来,自然是先嘘寒问暖一通,好在只问了现状,没涉及到旧事,方姚也没有露出什么马脚。
不过,斡旋再久,终究要提正事,又添了一回茶后,他终于将话题转到了齐苇杭身上。
“阿姚,我听说,苇杭还在与你来往。昨天偷偷入府看你了,可是真的?”目光依然淡然,像是随口之问。
方姚心下一沉,是为了儿孙债啊。这件事传的这么快,丞相都知道了。只是他这一问究竟要说什么?
“并非如此。阿姚因一些因缘受了些伤,又和齐侍郎手里的案子有些关联,是而他才会在昨日出现在李家。并非有什么联系。”她不想让人误会,更不想让齐家人误会。
“这样啊。我倒是听过一些,李员外被人请去协助调查了,那案子也是离奇…”他边说边捋着胡子,认真思考。
方姚虽知道齐丞相是故意引她说到这案子上,却还是忍不住跳进了话里。如今没有李言蹊的消息,能从齐丞相口中打探出一些也是好的。
“丞相大人可知,言……家夫如今是个什么情景?他在刑部可好?案子进展的怎么样了?”她最担心的一节就是桃花扇本就在睿王手中,案子被他掌控住。
齐丞相喝了口茶,润了润喉,道:“按照我知道的,如今并无实证,案件也诸多漏洞。”
真实情况,齐丞相自也知道一些,只是被宫里的人压下了,不便传播,只能告诉她:“李大人注重个人修养,肯定不会做这种腌臜事,你便放心等着吧。”
方姚当然知道他不会,她更知道事情始末,正是如此才会担心。
“丞相大人,难过您没有听到什么传言?比如,这件事纯属误会,或者说,根本就是无中生有?”
齐丞相笑呵呵道:“你这孩子从小就犟,任何事都要弄个明白。若有传言,你岂能丝毫不闻?难不成就只有我长了双耳朵?”
方姚有些不耐烦了,是不是地位越高的人,越是打的一手好太极。明明是故意引导她问下去,却又不肯直接透露。
然而方姚还不能对他生气,真真是把人急死了。
她决定改变策略,任他再说什么,她不过点头摇头,随意攀谈,再不入他的套了。
果真这一招让齐丞相有些吃不消,他事务繁忙,分不得许多时间在方姚身上。偏偏她又不上道。
扯来扯去,齐丞相还是讲话题扯到了齐苇杭身上,终于要和她摊牌了。
“阿姚,你自小是个行事果断的人,却不想在苇杭的事情上如此拖泥带水。说实话,这次李大人无辜遭难也与你脱不了干系。你便没有反思过?”
他语气虽温和,却带着让人屈服的权威,“如今之事,苇杭不便插手,我已安排大理寺接管。这件事是睿王起头,便复杂了许多。不过,如果你答应以后再不与苇杭往来,我倒是可以帮你。”
方姚心中冷笑,寒心至极。说这么多,简而言之就是一场交易。然而她却被认为是那个纠缠不休、不知礼节的人。
“大人错了,我自回京,一直与齐侍郎保持距离。”她语气甚笃,不容置疑。“从前种种,阿姚早已放下了。不需要人从旁提醒我未做过的事。至于家夫,丞相大人若念在两家相交多年的情分上,愿意相助,阿姚自当感激。”
她说的如此镇定,倒显得他自己没脸了,齐丞相压下不悦神色,笑道:“那是我多虑了?只是自你回京之后,苇杭每每见过你之后,便频频出错。这次更是不顾身份跑去李府,已有不好听的声音传出。难不成也让我视而不见?”
方姚无语,哑然失笑。难不成他的失误也要让她来承担吗?
她突然想起一首古乐,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