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还没有微信,刚毕业的他们实在是无力支付高昂的长途电话费。
不仅如此,那时候赵帆的驻唱工作从晚上七点开始直到半夜。
而晚上七点也几乎正是安欣回到住所的时候。
他们没有办法同时上线聊天,只能在□□上写下一大版又一大版的留言。
赵帆不断地总结,今天演出时观众们有什么反应。
键盘手又创作了新的乐谱,他负责填词。
贝斯手和女朋友分分合合最终还是分手。
而安欣则会抱怨培训的食堂今天中午的饭太过难吃。
还会颇为生气地评论那个被拿来要他们学习的方案做的实在是太难看。
她会提到她的住所,她住处楼下的便利店。
便利店中高高的货架跟一个小仓库似的,以及那个不苟言笑却十分善良的老年店主。
她和赵帆一周只会在周五通话十分钟。
掐着点的十分钟,一秒都不多,一秒都不少。
一句话没有说完,再多的不舍也得暂停。
第三个周五,她挂断电话,心里空落落得不行。
索性跑下楼去便利店中奢侈一回,买些小零食来抚慰自己的失落。
她还记得她踮脚从货架上抽下一盒果汁,在那个空洞里,她看见了赵帆的面容。
那一刻,她第一反应是再三揉着眼睛,随后再踮起脚,却已经不见了赵帆。
她的心情正又被更浓的想念和失落占据的时候,一双手搬过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再紧紧将她搂入怀中。
她怀着做梦一般的心情看着他。
她挂断电话的那一刻,她便强行剪断一丛丛茂密的想念的枝丫。
她是那么迫切地想要见到他,立即,马上,再多等一刻好像就会枯萎。
可是二十个小时的火车才能把他带到她面前的距离,她想若非是奇迹还有什么能把他送来呢。
那晚,北方的城市又下了一场雪。
她伸手,竟然实实在在地触到了他的温度。
与当年何其相似的情绪忽又冲上心头。
安欣微微皱眉,试图找到一个合适的渠道稍作排解。
她深吸一口气。
又在浏览器的搜索框上输入了赵帆的名字。
过去她几乎每天都要故意搜索一下赵帆的名字与新闻。
可她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做了。
因为她实在是害怕,不愿意再去看赵帆的名字被一而再再而三地和别人用一种如此暧昧地方式连接在一起。
可这一次,她竟然并没有再看见那些信息。
赵帆的名字下相关的信息的刷新速度慢了许多许多,除了留着的关于车祸的报道,也就只有一篇篇盘点在赵帆之后谁会接过这个最受瞩目的民谣男星的旗帜。
她点进去,整篇报道都在讲述几个不同的男歌手。
他们无一例外地比赵帆更年轻,同样英俊,同样极富创造力。而赵帆的名字只在开头和结尾被作为道具一般地使用。
安欣有些涩然地垂下头,低声地说,“大麦,你说,怎么可能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替代阿帆呢?”
大麦抬着亮晶晶的眼眸注释了她一会,随后它扭头用rou乎乎的爪子一下子按在了她放在桌上一旁的手机的Home按键上。
手机屏幕瞬间亮了起来。
她的锁屏是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正背着吉他站在漫天繁星之下,披挂着最温柔的光辉。
屏幕的边缘,是一行细小的白色的字迹。
“我要把世上全部的奇迹都带给你。”
安欣久久地看着那一行字直到屏幕的背景光芒再次暗去。
大麦贴近她的脸蹭了蹭。
她伸手搂住大麦。
☆、年关
接近元旦公司里的氛围忽地变得懒懒散散。
街上没有撤去的圣诞树和圣诞招贴混着大红灯笼和喜庆的福字招贴让整个城市都浸透在岁末热闹慵懒的氛围里。
这个国家最靠南的大都市也终于被冬日的气息席卷。
安欣在办公室里刚摘下围巾,脱下厚重的大衣,却见Lisa走到门前敲了两下门,“会议室来,谢老板有话说。”
安欣面色一凝,有气无力地问:“难道是年终总结吗?”
Lisa哼哼一笑,“不,今天是先开会讨论在哪里办年终总结。”
安欣垂头丧气地应了,认命地起身跟着Lisa走向了会议室。
这一场讨论会果然没有出乎安欣意料地持续了大半个上午。
在她昏昏沉沉地跟着身边人一起鼓掌的时候,手机在口袋里放肆地震动了起来。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人,瞬间清醒了过来,脸色都沉了几分。
她同坐在一旁的苏钰低声说了两句话,便起身出去。
来电话的人是赵帆的父亲赵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