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既不种庄稼,也不做买卖,成日跟着血衣教徒鬼混……”
贾沛果然深得是楚使君的真传,是个做编剧的好材料,脱口就是一出谁谁被骗的人间惨剧,从赵大娘到孔九郎,他沿着百家姓挨个编。
霍蕴书在旁边听了一会,就听贾沛从冀州开始挨个州郡的扒黑历史,比如冀州血衣教,比如徐州乞儿满地跑,比如司隶豪强常斗械,比如并州边军穷得没衣穿……
总而言之,听完贾沛的故事,就连文武双全的霍先生,也觉得普天之下,除了这牧羊城外,别无安稳之处。
“男的被骗去卖人为奴,或是被骗去做穷得没衣穿的边军;女的被骗去卖到花楼……这些故事可以是可以,但还不够。”楚宁拿起凤九卿抄下的故事,说道:“如果只是卖给司隶的豪强为奴,说不定斗械胜利之后还能混得不少赏赐……这处要改。还有那女子虽然被卖进了花楼,可花楼之后的生活却是一片空白,这处也要改。”
“这……”贾沛心中暗想,使君果然是使君,这编戏的本事简直绝了,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连忙请教道:“请使君大人指点。”
“豪强除了斗械之外,必须还得有些别的爱好。比如本使君曾听人说,前朝武帝时期,有许多豪强家里养着杀人血流十里的酷吏,也有人养着善做人rou宴的厨师……”楚宁说着微顿,瞧了霍蕴书一眼,接着往下讲:“还有这花楼,怎么也得有个管事人出场吧?比如鸨母什么的,对吧?鸨母开为什么开花楼?不就是为了赚钱么?买了姑娘回来,肯定让她们少吃饭,少花钱,多干活……”
看着一本正经指点手下的楚使君,霍先生的内心如同波涛般起伏不定——当年那纯白如纸的小侄女,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染黑的?好像自从遇到白当家开始,就已经黑得洗不清了?
“还有,这么多故事里面,都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凤九卿接过楚宁的话,补充道:“没有显出骗子的可恶来。赵大娘伶俐,善织麻布,可她父母为了换笔钱财买粮食,就把她卖给了骗子。这一个愿买,一个愿卖,骗子就不叫骗子,而是叫质人……”
质人,就是买卖双方的介绍人,也叫牙人,跟骗子的意思完全不同。
贾沛顿时领悟:“对对对!应该是骗子瞧上赵大娘的织麻手段,觉得能卖个好价钱,于是寻机接近赵大娘的父母,故意欺得赵大娘父母没了粮,骗他们卖掉赵大娘……”
“使君大人远见,凤司总高深,属下此刻也有一点浅见。”贾沛在心里把故事回想一遍,顿时更加通透:“在胡三的百般欺凌下,赵大娘意欲逃回娘家,可娘家却因家贫拒之不认,如此更引人婉惜。失去娘家与夫家之后,走头无路的赵大娘悲痛欲绝,却听人说起牧羊城,遂重怀希望,远走千里投奔牧羊城……如此,更显我牧羊城之美好。”
凤九卿听得连连点头,楚宁也惊讶无比,心想自己这个训导司的司职果然没给错,贾沛不但会说书,会编剧本,会排戏,连舆论引导也能玩得顺手,不由赞道:“贾司总果然大才,如此Jing彩故事,定会人人传诵,家喻户晓!”
贾沛连连抱拳笑道:“使君抬举!全赖使君抬举!”
凤九卿懒得看这两人互相吹捧,板起脸道:“百姓当中,识字者极少,这些故事便是写得再Jing彩,他们却也不见得能看懂……”
“这好办!”贾沛道:“正好我家那两小子闲着无甚事,便由凤司总将这些故事整理出来,让他们带去念给百姓听。”
“如此甚好!”凤九卿道:“只是故事有点多,且往后还会再添,不如贾司总再请几人,每天傍晚放工后日落前,给百姓们说上几段。”
“这也不错。”贾沛眼睛一亮,又提议道:“也不用全部讲故事,讲得多了,百姓也就不太信了,偶尔也可以讲讲别郡发生的惨事。比如前几天,荆州不是又有绿林好汉劫舍么?这也可以讲讲。”
“还可以把别郡遭灾的人请来,亲自说道说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讲越兴奋,霍蕴书在旁边听得连连摇头,楚宁却听得双目放光——确实,私法大不过国法,但法律却只是道德的底线。
当法律无法界定的时候,却还有道德可以作为评判标准,而人的道德却可以经过引导来改变和塑造——也就是说,当整个牧羊城外,所有人都在唾弃骗子,或者鄙视货卖妻儿的行为时,贺修等人也会因此而得到抑制。
虽然,这并不是立刻就能见到效果的手段,但从某种方面来说,确实要比楚宁之前的计划更稳妥,更具有可行性。
楚宁之所以不敢贸然处置贺修等人,并不仅仅只是因为国法与私法之间的矛盾,主要还是因为,这背后藏着更深层次的东西——皇权和父权。
自秦汉以后,这片土地上更跌的皇权,都喜欢高举‘孝治天下’这面旗帜。
难道这些帝室之人,当真很孝顺吗?
并不是,他们只是以孝为名,强调着父权,并借此强化皇权。
依秦制,朝廷职能机构从大到小,分为郡县乡里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