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话自己说出来很心酸,但这是赵暮夕从小到大,听过最多的一句话。人们都说,她母亲是公交车,还说,有其母必有其女,骂她是小野鸡…这类的话,她都听得习惯了。
只是二十一岁那年,她的初恋也这样说她时,她彻底崩溃了,她原以为对方口口声声说爱她,就会接受她的一切,但事实并不是这样。所谓忠贞的爱情,却连流言蜚语的冲击都挡不住。
16岁以后,她靠兼职也能养活自己,她选择换一个城市生活,然后把那些往事永远埋在心底,不和任何人提及,只是不想别人再用有色眼镜看她,她就想做个普通人。
但她母亲赌瘾却再难戒掉,连做普通人的机会都不给她。
“……我永远没办法去恨我妈,她为了我,十八岁就开始接客了……”这条不光彩的路是赵彩南自己选的,但她母亲为她付出了很多,这是赵暮夕永远也无法否认的。赵暮夕哽咽着说道,强忍着心底的难受,“我喜欢钱,我努力挣钱,因为我知道,只要有了钱,她就不会再干那一行……”
赵暮夕和纪与棠说了很多,二十五年来不愿提及的,今晚都说了,包括这些年遭受的辱骂,包括十岁时,她怎样撞破母亲和陌生男人在床上…也包括她的初恋,在得知一切后,又是怎样毅然决然地抛弃了她。
“她没错,她只是在用别人最看不起的方式保护我……”赵暮夕心里一直是这样想,年少时,每当有人叫她妈“公交车”,她就举起砖头去恐吓人家,别人都当她是疯子。
如今,曾经处处保护自己的人变成现在这般模样,赵暮夕比任何人都要痛苦难受,可又难以决断。
“暮夕,别说了……”纪与棠只是听着,就难受至极,赵暮夕的苦衷是她永远都猜不到的,而这份苦楚也是她永远体会不来的,这就是赵暮夕的故事,就是她心底不愿揭开的伤疤,但她今天却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自己。
纪与棠给她擦着眼泪,想要抱她,而她却躲开了。
赵暮夕自己又擦擦眼泪,笑着说,声音里还带着点抽泣,“纪总,我们在一起不合适。”
她们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赵暮夕嘴上这么说,她心里却痛得很,因为她想跟纪与棠在一起,可又觉得这样说才是合适的。
“暮夕……”纪与棠握着她的手,将她的手捧在自己手心,轻声说道,“在我眼里,你就是我愿意去爱的人,现在明白了吗?”
如果不说出口,赵暮夕大概永远都不会信任她。
赵暮夕痴痴地看着她。
“没那么复杂……”纪与棠上前一步,抱住她,在她耳边告诉她,“心里怎么想,我们就怎么做,好吗?”
纪与棠的回复,是赵暮夕没有想到过的,既不是拒绝,也不是承诺。怎么想,就怎么做,这大概是卸下心理负担最好的选择方式,自己喜欢她,而她也喜欢自己,为什么还要想得那么复杂?
“嗯。”赵暮夕热泪盈眶地抱住她,不管能不能和她走到最后,自己已经觉得很幸福很幸福了。
纪与棠深深地抱着她,闭着眼问她,“怂包,我给你做女朋友,好不好?”
听到她的声音,赵暮夕的眼泪更是止不住,都怪纪与棠,自己今晚的泪要流不干了。这句话,在她们之间,意味着一种全新的开始。
见她不应声,纪与棠拨开她的头发,凝望着她的眼睛,“不愿意?”
赵暮夕脸上梨花带雨,摇着头,又扑进她怀里死死抱住,终于遇上可以让自己安心的怀抱了。
纪与棠希望赵暮夕以后再也不要向别人提起那段过往,她心里的伤痕,让自己来抚平就够了。
“先去洗澡,然后好好睡一觉。”纪与棠笑着摸摸她的头,“一切都过去了。”
赵暮夕洗了澡,换下身上的脏衣服,已经是凌晨一点多,这时,纪与棠也洗好了澡,正吹着头发,她将赵暮夕拉到身边,“吹干了再睡。”
一切真的过去了吗?赵暮夕想起那三十万,是纪与棠帮她垫的吧,她跟纪与棠始终摆脱不了这层关系,赵暮夕又想起赵彩南,实在很难笑得出来。
赵暮夕刚在床上躺下,就看到纪与棠也拉开她的被子,在她身侧躺了下来,才一躺下,纪与棠就将她搂了过去,先抱着。
她眉头紧锁,纪与棠用手指抚着她的眉心,然后凑过去吻了吻,纪与棠知道她有着什么样的心事,“还在担心你母亲?”
“嗯……”
“我让人看着她的,不会有事。”纪与棠温柔地抚摸着她瘦削的背,用脸颊蹭着她的额头,“以后这些事你要跟我商量,可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了。”
赵暮夕不跟她说,就是不想拖累她,她母亲这次要是真心悔过,自然最好,可要是…不管怎样,也是最后一次了,赵暮夕受够了,都到了这种地步,如果赵彩南还不悔改,自己真的已经仁至义尽了。
赵彩南一个人跑了,却留下自己被带走时,那一刻,赵暮夕的心彻底凉了,她不去恨赵彩南,只是对这个人心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