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化妆品柜台一站,不用他多说话,就有小姑娘来搭讪。别的没学会,扑粉饼画口红的手法倒是学得有模有样。
“化过妆吗?”闻佳问他。
向杰拨浪鼓似的摇头。说起来还是怪丢人的,于是他下意识地隐瞒。
一个alpha,化什么妆?向杰几乎都能听见这样嘲讽的声音了。
小竹住院的日子,何亚宁过得很规律。他请了个陪护,在他需要去律所的时候,帮忙照顾小竹。老妈说要过来,但最后被何亚宁劝住了。
连鸣和他的车夫也来了两次。
何亚宁对那张面孔有些异样的熟悉,却总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连鸣支支吾吾,只说偶尔认识的一个朋友。
鲜花和水果摆了一桌。
小竹抱着新的兔子玩偶,爱不释手。
“做omega也好,”医院里不能抽烟,可把连鸣给憋坏了,站在院子里吞云吐雾,“这人呐,要是没什么理想,就不会可怜。”
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马上又补救:“不过老话也说了,人定能胜天。”
何亚宁对他转性一般的委婉感到诧异:“你也不用刻意安慰我。”
“他怎么说?”抖落了一下烟灰,连鸣继续把烟凑到嘴边。
“你是说徐英阅?”何亚宁耸肩,“很不满意。”
“现在回英国了。”他补充,“汇了一大笔钱过来,说是给小竹后续治疗用。”
连鸣笑了一笑,听起来确实像是徐英阅的作风。
“听说徐家的老爷子最近在立遗嘱。”沉默了一会儿,连鸣轻描淡写地,“他这么着急,大概也与这有关。”
何亚宁有一瞬间的恍然,但又很快恢复了平静。“算了。”
他不愿意去揣测徐英阅的动机,也许真的没有那么单纯。但他还是愿意选择相信,驱使徐英阅大费周章来吃回头草的原因,其中大概也有那么一点点,是念及父女之情。
就像他愿意选择相信向杰一样。
“你那个小朋友。”连鸣轻咳了一声,青烟自指间缓缓飘出,“最近还挺火的嘛。”
何亚宁笑笑。
“我说认真的,你就不怕他跑了?他现在跟闻佳走得那么近,都有人开始炒他俩的cp了。”
“我相信他。”何亚宁说,“也相信闻佳。”
“你对他真的挺好的。”连鸣不可思议,“这工作也是你帮他找的吧?”
“不是,”何亚宁摇头,“我只是之前跟闻佳提了一提。”
连鸣这人话多。大概因为学医,所以总有Cao不完的心。尤其对何亚宁。好不容易把他送走,回了病房,小竹缠着何亚宁陪她念睡前故事。
八点半了。瞅了一眼时间,对小学生来说,一天也走到了尾声。
何亚宁坐在床头,小竹把绘本递给他。小小的身体怕冷似的,缩在何亚宁怀里。
“念哪一篇?”何亚宁亲了亲披散着头发的小脑袋。
胖乎乎的小手指翻了很久,最后停在一张图片上。傍晚,黄昏。背着书包的小女孩和关闭的游乐场。
何亚宁搂紧了她,一字一句地,缓缓地开始念。
“不断地迷路、搭错车,到达时游乐场已经关门了。”
“旋转木马不动了,摩天轮不动了,云霄飞车不动了……”
“--小竹。”何亚宁的手指还停留在铅字上,“她错过了游乐场。”是个有点悲伤的故事。
他都忘了这个画册是什么时候买给小竹的。也许是某一年的生日礼物,也许是随意采购的睡前读物。无论哪种,何亚宁都全然没有印象。
--这些不过是何亚宁忙碌工作之余的细小碎片。从这个角度看来,徐英阅或许也没有错怪他。他确实连个孩子都带不好。
何亚宁感到有些丧气,如同他自己错过了缤纷的游乐园。
“故事还没有结束呢。”小竹又指了指旁边的画面,错过游乐园的小女孩和一只大鸟并肩离开。
何亚宁继续念:“装扮成鸟的人来不及卸妆,赶着要下班。一路上为我们诉说游乐场的无限欢乐……”
文字很短,但勉强可称之为一篇完整的叙事。何亚宁默默地看着线条繁复的图案,试图讲解些什么,语言却像随意散落的珠子,一时无法组织。
“我喜欢这个故事。”小竹突然说。
就算错过了游乐场,错过了旋转木马摩天轮和云霄飞车,错过了常人所拥有的,也是她本该拥有的一切。
“我觉得做omega也挺好的。又不是什么都没有了不是吗?”小竹垂着头,房间里很安静。
何亚宁能听得见她一起一伏的呼吸声,好像时间也因此有了节律。“爸爸,我觉得没问题。”她说,“你不要为我担心。”
第68章
何亚宁费了好半天劲,才把小竹哄睡了。
他轻轻放下绘本,硬壳封面上浅粉色的晚霞让他指尖流连。轻轻帮小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