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被夜风吹散殆尽。
他在碑前的那片空地抹了一把,坐下了。
“你最不希望看到的人应该是我了。”他两手空空,既没带酒,也没带花,感觉若是这人真的还没来得及投胎,得从墓地里爬出来挠到他滚为止。
“所以这也是我最后一次来打扰你。”唐志成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声音并不高,低的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他在晚风中沉默了一会儿,好像不太习惯只有自己说话,而这人没声息的样子。
也只有坐在李诗琦的墓前,看到上面的时间,他才会有种其实时间并没有前行的感觉。
记忆一下子翻页到那时候,仿佛连他都停止在那个年头,没再往后变了。
是他年轻的时候太倔强,又太心急,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事端,还连累自己曾喜欢过的人如今冰冷冷的长眠在这里。
甚至都没有认真跟她说过一句喜欢。
回忆起这个女人当年在法庭上的意气风发,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情。
“你儿子已经长大了,长成了可以让你骄傲的样子。”他收回目光,淡淡地说了一句。
是她的儿子,连性格都一样地高傲。
当年觉得不喜欢,那时候总是想让李诗琦改改,变得温婉一些,或者是不要那么锐利。
自己在她跟前总是笑模笑样地显出弱势。
不像现在,虽然还是笑,却再也没有人能够让他觉得气弱不敌。
所以他活该孤家寡人。
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之后,他抬手擦了擦那墓上的照片,不再说话了。
*
与他沦落到一个境地的是萧文博。
如果说唐志成的下场是他自己能预见的,那么萧文博就是在稀里糊涂里走到穷途。
股票卖了之后,跟人买了些书画藏品,以为能靠这些傍身。
然而几乎就像是直冲着打他脸而来一样,萧时歆将大股东手里的股票都收拢之后,将员工控股的比例进一步提高了。
与日同时,萧氏飞快地从之前的市场冲击里调整出对策。
仿佛之前根本没有受过大市场的冲击。
萧文博气得脑门直冒火,通知萧时歆回家来,想要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是不是不给自己这个父亲活路。
但是那天萧时歆没回家。
另一个人到了他这里,是他许久未见过的苏慧瑾的代理人。
在桌上展开一份离婚协议书。
萧文博看着那份协议书,忽然浑身冰冷。他独自坐在萧家主别墅里思考半天,反应过来了今天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楼上传来小孩的哭声。
他皱着眉头勒令保姆让张琳琳带着孩子安静些。
屋里的门打开,张琳琳走到二楼扶手边往下看,看到坐在那里的萧文博。
他面前摆着一份文件。
张琳琳知道那是什么。
是她曾经梦想了无数次,能够让萧文博签下的东西,只是如今她已经不太稀罕了。
但是戏还是要做足,哪怕是为了她儿子,她也要让萧文博签下这个东西。
将孩子交给保姆,她一步步往楼下走去,像往常那样,做他最需要时候的解语花。
也许是在自己的思绪里沉浸得太深,萧文博反应过来时,这份文件已经让张琳琳看到了。
见到她眼底的期待和脸上的欢喜,萧文博有些局促地移开目光。
只剩下表情还能绷住。
他生怕张琳琳开口说出点什么话,逼他签下这份文件——这让他无法面对自己的心思。
他不想签。
他现在已经不像是以前那样辉煌了,萧氏集团不是他的,连以为永远能傍身的股票都被他卖了,他的资产越来越少。
如果不是张琳琳给他生了个孩子,身家全部系在他身上。
现在她一定不会留在他身边了。
所以他知道,自己需要拿出点什么,回报这个女人。
可是他现在……并不想给。
意识到这点之后,他沉默地看了会儿文件,对苏慧瑾的代理人说道:“你拿回去吧,当年我没有签,现在我也不会签。”
说完之后他就起身上楼了,背影略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留下张琳琳与那人对视一眼,看她淡定地推了推眼镜,收起文件,礼貌留下一句“那我下回再来”便离开。
张琳琳坐在沙发上,脸上那些堆起的期待和笑意渐渐消失。
她早该看清楚的。
这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旁边的保姆端了杯水给她,她摆了摆手拒绝了。忽而自嘲地扯出个弧度,心想,还好她一开始就选对了位置。
这文件,人家根本没有给萧文博拒绝的机会。
至于她张琳琳要的?
如果说在下楼的时候,她还对这个男人的真心抱有最后一点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