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在愈靠近天照神的方位,祂们就愈是表现得礼节优雅, 就连相互之间的交谈也是轻声细语, 不敢打扰上位者们的交流。
“说起来, 我一直很想知道, ”天照神也不避讳自己的好奇心:“时间之河的存在贯通了遥远的过去与未知的未来, 如果一位神灵居然可以随之穿越两端, 那么,祂必然会知晓很多其他人都不知道的秘密。怀抱着这些隐秘诞生出来的你,真的是无意间才与月夜见缔结下矛盾的吗?”
月夜见尊迄今为止都没有说出过那场战斗的起因为何, 其他的神灵们也只是从“月妖”和“辉夜姬”的方向猜测,是森神将“虚无妖”转换为了“月妖”这样一个与“月亮”的神职相反的存在,这样才惹怒了月宫中的那位大神。
“辉夜姬”的下凡自有月夜见尊自己的用意,但不论祂想要做些什么,最终的结果都是被突然出现的森之御神打乱成一塌糊涂的模样,众神不敢窥视月夜见尊的谋划,而与此同时,能够与月夜见尊争锋的森之御神,祂的隐秘祂们也同样不敢靠近。
“您的意思是说,”计秋也不在意天照的试探,祂举起手边材质剔透的琉璃酒杯,凝视了一下其中微微散发出淡金色光芒的浆ye,“我那个时候是在故意彰显自己的武力?”
祂力量的性质太敏感,在不知道这位神灵具体可以做到哪种程度的情况下,恐怕祂只是甫一在这世上现身,就会迎接来绵绵不断的试探与Yin谋,而若是想要从这深水一般的谋划下保存自身,乃至于让他人不敢冒犯,就只有让那些神灵们体会到祂的强大——自身的力量才会是最好的护身符。
愈古老,愈莫测;只有拥有强大的敌人,才会显现出你的深浅。让心怀诡意之人自发退去,这也是一种极为高深的智慧。
天照神眼含笑意,祂的态度有些奇怪:“我自是知晓森神您的伟力,但是其他的神灵则是对此蒙昧无知,您的举动自有您的用意,这也只是我随意的猜测而已,若是失误了,也还请您多担待一些。”
天照之神对计秋的态度很好,比起计秋一开始所猜测的要好得多。一位并不了解的神灵来到自己的领域,和月夜见尊不同,也和须佐之男不同,祂对祂的性情与行事的风格一无所知,但祂还是十分友善地将计秋迎到了自己的宴席上,用自己珍贵的美酒、还有最高规格的舞乐来招待祂……这本就是计秋所有的准备中最好的一种可能。
但有些时候,不是一切都发展得如自己所愿就会是最好的结果,尤其是计秋还是一位性格多疑,从不轻易接受所谓“好意”的神,但祂也没有做出一些抗拒的动作,祂只是轻轻地笑着,然后也随着天照神的语气,用了一种更为温和的姿态:“怎么会?那时的我,只不过是想要检验一下自己的力量罢了,哪里还会有时间去想得那么多?”
祂说的也是真的。计秋不是从一开始就有着与月夜见尊对抗的力量的。祂在汲取了月之位格为祂带来的信息以后,所做的第一个选择是离开那个时间点,祂利用了时光之河来消化自己的所得,甚至是顺着“河流”去往了那个完全黑暗的时代,去解开了一些有关自己“穿越”的隐秘之后才回归的,就连最后的决战的也是祂自己主动从时光中走出,否则的话,祂大可以放任奔逃的辉夜姬毫不理会……祂所做的每一个抉择,都是基于祂自身的能力范畴。
“虽说是时间,”计秋敛下眉眼,祂的神情淡漠无欲,就像是一位端坐在高天之上的无情之神:“但总还是有些东西是无法触及到的,便如这个世界开辟之初,也像是这个世界终将迎来的末途,没有了开头与结尾,时光的河流也像是一截断开的枯河,被掐住了头尾的蛇,总归是有着它的局限的。”
天照神顿了下,祂瑰丽的姿容上面色沉默,最后,祂还是轻轻叹息一声,仿佛蕴含着某种极为沉重的东西:“众神对于终末都是避之不及,你……”
祂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辗转了片刻,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计秋微微抖动了下自己眉梢,祂若有所思地望了天照神一眼,最终,祂还是将更多的其它的言辞收了回来。
…………
高天原上的盛宴可以持续相当长的时间,区别只在于主持着这场宴会的天照神的心情。计秋从降临到离开没有停留多长的时间,那座从高天原上升起的森神的宫殿祂更是一次也没有去到过,祂终究不会留在被天照神所统御的“神域”内,哪怕这是传说中的最高居所也是一样。
稻荷神邀请的时候,祂想要从高天原的众神身上获取自己接下来要行走道路的讯息,那个时期的祂们对于计秋来说,还有很大的一部分仍是祂可以借鉴的强者,计秋或许会选择一种更为温和的方式进入,以一名新诞生的、没多少名气的神灵的身份,一直到最后离开高天原为止……祂都不会显露出一分的锋芒。
那便是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发展方向了。
但祂现在毕竟已然不同。
祂既然已经不再需要从高天原上探索出自己的前路,那祂这一次过来,为的就只有可能是其他的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