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双令人沉醉又踏实的明眸中。没有了浮生那张面具遮挡,这样的一双眼更显光华, 丝毫没有被脸上的伤疤掩盖。目光慢慢流转,从那双眼眸离开, 逐一落到她高挺的鼻梁上, 山根处有一条不算太突兀的斜疤, 原本白净的脸庞有了两条交错的伤痕,其中一条还是从左边眼角下划拉开来的。她的唇角还是如此分明,红润丰盈,可下巴上布满了风霜蚕食过的狼狈。不过好在这些伤口都已结痂,加之又静心调理过, 现在也不过是粉红色凸起,并未过于狰狞吓人。
可是沈暮歌的眼眶里仍止不住地翻涌着泪意,她回想起坠崖前与叶缥遥的最后一次对话,那时的她即便面对着弓箭手的重重包围,仍是面不改色,只为从自己的眼里求得一份答案。那时的自己,在几乎要松口的一霎,亲眼看着她被箭气逼至崖下,却从不曾想过她的脸,竟然会被伤成这般。就算如今血泪已干,可叶缥遥当时的痛与苦,沈暮歌从这张脸上仍能清晰读出痕迹。叶缥遥扯动嘴角,奋力朝她扬起一个寻常的笑,脖子里的青筋却几乎都突了起来,鼻翼微张,唇畔颤抖。
终于,她们在今日,这样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以这样讽刺的方式重逢了。
“咳,暮歌,你看清楚了吗?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叶缥遥?”沈暮歌背对着皇帝,表情的变化倒是没被沈世哲发现。可是坐在旁边的纪岩其却看得一清二楚,见沈暮歌久久不发话,生怕皇帝起疑,只得开口提醒。
轻轻摇头,沈暮歌回身跪下,说道:“父皇,此人绝对不是叶缥遥,儿臣敢以性命担保。”
即使刚才还情绪万千,此时出口的话语已是干脆利落,气息有力,丝毫没有令人怀疑的犹疑。
“既然暮歌你这么笃定,朕自然是信你。毕竟,只有你,最了解实情。”沈世哲给了沈暮歌一个信任的笑容。
“你们三人都认为他不是叶缥遥,朕自然不会怀疑。就当那告密者是谎报军情。既然误会弄清楚了,就留下一同用膳吧。朕也饿了,你们陪朕好好吃一顿。”沈世哲抬手,示意苏公公搀扶他先离开。
沈暮歌和纪岩其跪送皇帝离开,直到房里只剩下三人,才敢松口气。国舅爷饶有兴致地看了眼沈暮歌,又扭头去看浮生,目光在俩人间逡巡几次,弄得沈暮歌不太自然。
“刚才多谢舅舅解围。”沈暮歌开口道谢,毕竟今日如果没有舅舅和苏公公暗中相助,她和叶缥遥是无法安然脱身的。
“不用谢我,有些事,我自然有我做的道理。记住,你今日欠了我一个人情,改日可不能忘了不认账噢。”纪岩其也不耍太极绕弯子,既然这里已无外人,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正准备抬脚离开,又想起来一事,朝着浮生浅笑道:“还有你,你也欠我一个人情。”
“草民叩谢国舅的相助之恩,莫不敢忘。”浮生再次深深叩首,她已经记不得今天到底磕了几个头了。
估计这已经快要抵过她过去给娘上坟时叩过的所有头了。可是正如千城说言,这里是皇宫,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如果一个叩首能解决的事情,就不要妄图用武力去硬拼。
直到国舅爷也离开,沈暮歌才快步走到叶缥遥面前,俯身扶她起来。跪久了腿有些发麻,刚才又是惊心动魄的一阵接一阵,叶缥遥也有些累。见沈暮歌主动过来扶自己,也不推脱就笑嘻嘻地把手搭了过去。等到站稳了,这才装模作样地朝沈暮歌拱手道:“多谢长公主相扶之情,在下改日必定双倍奉还。”
“都这时候了,还敢胡闹。也不看看这是哪里,你要吓死我么。”沈暮歌嗔怒地瞪了她一眼,可是还不到半刻,就立即破功笑了出来。
忍不住地想要伸手去抚摸一下眼前那张真实的脸,就算是没了之前面具的光滑清秀,可却更让沈暮歌心动。她爱的就是这张脸,爱这张脸带给她的喜怒哀乐,爱这张脸在自己眼前做出无数难忘的表情,一点一滴地撬开她的心房。
“公主,此处不妥。”叶缥遥被沈暮歌这么情意绵绵地望着,一时间也差点忘情,几乎就要伸手将她拥入怀里。直到惊觉所处何地,才立马清醒。
“那你先回去,哪里都不许去。等我回来。”沈暮歌沉yin道,想着待会还要陪父皇用膳,独自将叶缥遥留在这里绝不妥当。
沈暮歌领着叶缥遥走了出去,敏儿见公主出来了,连忙迎了上去。等到走近才看到浮生也跟在后面,可是仔细一瞧,那哪里是什么浮生公公啊!简直跟之前细皮嫩rou的白净浮生判若两人,一时间也吃不准究竟是谁。
“敏儿,你过来,本宫有话对你说。”沈暮歌勾了勾嘴角,用眼神驱散了其他候在旁边的奴才,只留下敏儿。
“你先带浮生回去,直接去找雨燕。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接近她,明白吗?其余的事,不要多说,谁问都不要说。”
“敏儿遵旨。”敏儿抬眼偷看了下长公主口中所说的浮生,就算有一百个疑问在心头,也不敢再多问半个字。
“公主,还是请浮生蒙上面巾吧。这里走回去怕是有一段路,若是遇上了旁人,会徒增麻烦。”敏儿从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