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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季昌坐了一阵,上身比被窝里的温度低,娄怀玉半边身子搭到他,从喉咙里发出很不满的那种哼声,嘴里轻声念:“冷。”
说完了不知道为什么却不退开,反而往上挤了挤,甚至用手臂圈住了时季昌的胸膛。
时季昌有些僵住。
娄怀玉身上软的不像样子,头发也细,扎到时季昌的腮边,很痒。
这个时间这个姿势,如果把人叫醒就太尴尬了。
时季昌只好挺了一会,才很慢很慢地抬起可以自由活动的那只手,去把脸上的头发拿掉。
其中不知道哪根牵一发动全身,又引得娄怀玉不满地哼,人也更加往时季昌身上蹭,脸颊靠上来,抵在时季昌的肩头。
时季昌有一瞬间很不合时宜地想,娄怀玉的脸看起来那么小,不知道哪里来的软rou。
他不敢再乱动,僵直地躺着目视黑暗,居然反而睡过去。
后半夜,时季昌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先是梦到很小的的时候在私塾里跟许多大哥哥一起学习,大哥哥教他说“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他便跟着读:“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
一字不落。
哥哥们夸他聪明,把他抱起来玩抛高,抛了几次,最后一次却没有人接住他了。
时季昌摔到地上,还未来得及呼痛,忽然听见震耳欲聋的大炮声。他站起来,已然是身处火场当中,枪炮声与惊呼声不断,好似人间炼狱。
忽然,有人用力拽住了他,将他护在身下,然后就有温热的ye体流下来,将时季昌温暖的围住,好像回到母亲的子宫,无知而安心。
炮火声停了,火也停了,尖叫声也没有了。
时季昌被人当头浇了冷水。
肥头大耳的人用不标准的中国话问他:“你说不说?”
时季昌脸上露出虚弱的笑,说道:“你说什么,狗说的话我听不懂。”
那人气的面目狰狞,对时季昌一顿拳打脚踢后,气呼呼朝一边走去。
或许是在梦里,时季昌并不觉得疼。
等他回来,手里依旧拿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你不怕,不知道他怕不怕?”
时季昌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身上靠着一个娄怀玉,他的手和手臂皮肤细白的仿佛没有绒毛,软软地搭在他身上。
而那块烙铁靠近了他,娄怀玉的睡脸是恬静的,无知无觉,睫毛随着呼吸轻轻地颤。
时季昌想叫醒他,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在烙铁接触到娄怀玉的前一秒,时季昌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重重地喘了几口气,看见床顶部的Jing细雕花。
光线昏暗,因为床帏被娄怀玉放下来了,粉色的飘纱在轻轻地荡。
时季昌掀开被子坐起来,怕外面有别人,轻轻挑了床帏往外看。
今天的娄怀玉可以正常洗漱了,他坐在梳妆台前,散落的黑发挽上去,用梳篦固定了一个松散的发髻。娄怀玉脸小眼睛大皮肤白,镜子里反射出一张不辨男女的脸。
他好像从镜子里看见时季昌的动作,转身过来笑了:“你醒啦。”
“我看你很累,想让你多睡一点,就没叫你,”娄怀玉又露出那种邀功的表情,“床帏放下来还挺好用的,他们都没发现里面还有人,反正我平时被子都是自己叠的。”
时季昌彻底掀开帘子准备下床。
娄怀玉诶了一声,让他等等。
过了一会儿,娄怀玉拿着一个不小的包袱回来了。
“昨天让小东去买的。”他把东西递过来,包袱扎的不紧,时季昌拿到手便散了,里面是一整套男人冬日里穿的衣物。
娄怀玉又说:“不过小东能出去的机会也不多,你想要东西他可能得过段时间才能拿来。”
时季昌本来是想要一份报纸和纸笔。
娄怀玉观察着他的表情,解释:“我想着,大冬天衣服还是重要些,你也还要养伤…”
时季昌打断他:“知道了,没事。”
顿了顿,又道:“谢谢。”
娄怀玉便开心了,喊他去换。
包裹里有一套里衣,夹棉的裤子,大马褂,还有件夹袄。
时季昌体热,穿上几乎要出汗了。
不过衣服很合身,时季昌生的高大,穿起来器宇轩昂,看着与前天的他完全不同,很体面。
娄怀玉在床外面等着看他,夸地很夸张:“哇你穿着太好看了吧,走在街上别人都要去裁缝店做一套一样的。”
他跑去挂帘子,时季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轻轻笑了下。
第06章
时季昌要的报纸,小东一周之后才终于买到。
他不识字,在现在的平城,要找个书摊也不容易,小东找的辛苦,便把好几天的报纸都给买了,还附带了几本杂书,随着早饭一并交给娄怀玉。
娄怀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