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王喜不自胜地看着她好一会儿,忍不住抓着她的手,连连摇头:“你不明白没关系,但是你启发了我,你简直是天赐与长沙的神女!”
“啊?”宋致懵了,“这是哪跟哪儿?”
看了好大一场戏的咸宁公主把木雕摆回架子,施施然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出了珍宝阁,重新看见太阳后,咸宁公主觉得天光有些刺眼,不禁微微眯起眼睛,抬头看着当空的太阳,她抬步沿着宫道直走,两边的院墙很高,她只能看到窄小的,被分割成一块长方形的天空,偶尔可见内宫墙边生长出来的红杏枝叶,蜿蜒崎岖。
宋致从珍宝阁中追了出来,终于在一道宫门前追到了咸宁公主。她气喘吁吁,面色微白,似乎是一路跑过来的,拦在咸宁公主面前,努力平复急促的呼吸。
咸宁公主看着她,等到她缓和了喘息,才不温不火地开口道:“怎么了?”
“你方才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宋致克制着剧烈的心跳和慌张的情绪,稳住心神,顿了顿,问道,“你要跟我说什么?”
咸宁公主眉梢一挑,抿了抿唇,云淡风轻地道:“忘了。”
“忘了?!”宋致皱了眉,微怔道,“怎么会忘了?”
似乎是被她的诘问逗笑,咸宁公主莞尔道:“便是忘了。”
宋致沉默地与她对视。
片刻,宋致败下阵来,颓然道:“好吧,你要记起来,就跟我讲。大王还在里面,我去跟他道个别。”
咸宁公主点了点头,宋致稍宽了心,露出笑容来,快步又走了回去。
“若不能事事如我愿,便事事如天下人愿吧。”望着她的背影,咸宁公主喃喃自语,低头从袖子中拿出那枚亲手刻的印章,上面还没有覆盖印泥。
把印章放进印囊之中,她面色平静地将印囊重新放回袖子里,重新整理了一番衣冠,慢步往宫外走,没有等宋致。
宋致兴冲冲地回来时发现咸宁公主已经出宫了,不由有些失望。她从怀里拿出行王令,摩挲着上面的纹路,想给咸宁公主邀功献宝的一腔热血凉了一半。
咸宁公主回到府中,余度和窦途一起迎了上来。窦途敏锐地察觉咸宁公主出去时乘兴而去,如今回来败兴而归,他跟着公主多年,还没见过公主这副模样,忍不住小心试探:“主公,长沙王与主公说了什么?”
咸宁公主停住脚步,偏过头睨了他一眼,不冷不淡地道:“没什么。印刷术的事,长沙王已经入彀,是阿致出的力。有机会呈报陛下,要好好奖赏阿致。”
怎么入宫能把宋致和印刷术又扯到了一起?既然印刷术开始,那咸宁公主不应该高兴吗?两位谋臣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过了一会儿,宋致和连城郡主楚琰一起进来了。原来宋致在宫门见不到咸宁公主,却碰见了准备要出宫回府的楚琰,楚琰招她一起乘车,到了门口楚琰也跟着进来,打算见见曲和。
看见曲和正在庭院中和两个宾客站着交谈,楚琰一下子忘了身边的宋致,眉飞色舞地跑到曲和面前,打断了他们的话,霸道地拉着曲和的手臂,央他道:“鸣之,过几日是踏青节,我们一起去踏青可好?”
咸宁公主想了不想地拒绝:“我有要事,恕不奉陪。”竟面露不耐,轻轻推开了楚琰。
“能有什么要事嘛!那你让顾问去做吧!”她瞪了悠哉悠哉的窦途一眼,示意他赶紧领命。
“郡主,臣要做的事是为了长沙国,是为了大王和百姓,怎么能舍正事和郡主去游玩?况且,”咸宁公主望着她,正色道,“臣已经说了,臣对郡主绝对没有非分之想,也希望郡主与臣是君子之交。”
她语气冷淡得泛不起一丝别有意味,倒让楚琰有些尴尬得下不来台。
咸宁公主说完,顿了一下,似乎眉宇间多了一丝愧疚。她踌躇片刻,叹息道:“郡主,是臣配不上郡主,方才臣失态了。”
楚琰向来敢作敢当,敢爱敢恨,岂会因为曲和婉拒而怯懦?她反倒挺胸抬头,信誓旦旦道:“你此刻如此想,焉知你明日也是如此想?未来如何,你说了不算!”她铁了心就要曲和,甚至抱着很大的希望,尤其是在曲和对宋致视而不见之后。
“郡主!”咸宁公主少见地厉声道,“臣不想让郡主失望,但郡主若一直下去,对你我都不算好事!郡主,臣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臣今日是这样回答,明日也是这样,未来依旧不会改变。请郡主恕臣不识抬举!”
楚琰有些郁闷,也有些深受打击。任哪个女子被心爱的男子当场严词拒绝,也会难堪。她虽然勇往无前,但也不是刀枪不入,失落之余,还觉得曲和太过不近人情。
楚琰还想说什么,明安快步自门外进来,脚步声引得咸宁公主回头去看。她先是发现了站在身后的宋致,目光在触及宋致之后,很快移开,宛若舟船过水,了无痕迹,最后落在了拱手行礼的明安身上。
“怎么了?”咸宁公主恢复了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
“回主公,宋蹇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