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引着连城郡主一群人走向王宫的大门, 百姓们听说郡主回国, 都挤在宫门外争相恭迎。楚琰坐在马车上看着众人把宫门口堵得让宫门卫士都惊动了,十分得意地对走在马车边伺候的清奴道:“本郡主果然深得百姓爱戴,平常除暴安良看样子还是有点效果的嘛。”
清奴远远地就看见宫门口有一群官员站着, 人群之首是一个穿白衣轻裘,腰间系了金玺绿绶的青年。青年白衣小冠, 行止端正, 却生了一双风姿绰约的桃花眼, 在举目抬眸之间,有俊朗高雅之姿。但再仔细看他,此时眉宇深藏微怒,在百官中袖手敛眉,沉眸黯色, 似乎蓄势待发,转头就要发怒。
清奴认出了年轻人是谁,远远也察觉了气氛不对,心中暗自叫苦,楚琰还不知道大难临头。那些百姓哪里是夹道欢迎她回来,分明是知道她回来肯定被大王收拾这才来看笑话来了。
“郡主,他们……是想知道,大王要怎么收拾您,不是来欢迎您回家的。”
楚琰不听,还想反驳,话到嘴边,眼角忽然瞥见白衣青年,一下子忘了要说什么,喜笑颜开地不等马车停下,就跳下车去,冲到白衣青年面前,欢呼雀跃道:“大兄!你特地来接我的对不对!哎呀,哪里需要这么客气,还在宫门口等我……”
白衣青年沉着脸看她叽叽喳喳胡说八道,开口的第一句话和楚琰想象中的亲热相去甚远。他沉声喝道:“宗正何在?”
青年身后一山羊胡子的老头子慢悠悠地出列,向青年施了一礼:“臣在。”
楚琰一看宗正都出动了,一激灵,后知后觉这次玩笑开大了,她大兄是真的要收拾她了。她连忙在青年开口之前跳起来就要往宫里走,嘴里还嚷嚷道:“啊!母亲!母亲一定想我了,我得赶紧去拜见——”
话没说完,两个武姬卫早接到了白衣青年的命令,当着百姓与众臣的面,伸手把楚琰架了起来,抬到半空,任她挣扎羞怒威胁也不肯放手。
白衣青年走到气急败坏的楚琰面前,眼神严厉地看着她,怒道:“把她关进宗正府!再敢跑出来,打断腿扔进奴隶营!”
“大……大王?”宗正愣了一下,搔了搔头,犹豫地试探道,“大王是不是该和太后说一下——毕竟郡主才回宫,太后要知道您一怒之下把郡主关在宗正府,到时候找臣要人,臣是听大王的,还是听太后的?”
这时宋致已经被扶下车,和咸宁公主一起看着眼前这荒唐又好笑的一幕。没想到外界传闻好色庸碌的长沙王,会是以这种情况和大家见面。那白衣青年放在百姓中,宋致还不一定能猜出来是长沙之主,最多只会认为是哪家青年才俊出来教训离家出走的妹妹。而周围看戏看得津津有味,还不被驱赶的百姓好像早就习以为常,对这副场景司空见惯了。
长沙王皱眉不悦道:“孤说的话你是听不懂吗?快把她关起来,没有孤的命令,就算是太后也不许把她放了!”
“喏!喏!”宗正直起身,客客气气地要把楚琰带走。
楚琰一看来真的,也顾不上考虑抓着她的武姬卫会不会受伤,一个轻巧的钻身脱离武姬卫的控制,柔软的腰肢一弯,脚一跺地,连退了几步,才直起身,得意洋洋又挑衅地看向长沙王:“大兄,你别忘了,武姬卫里面可没有能打赢我的哟。”
长沙王冷笑一声:“那你就自己去宗正府呆着,要不然孤就让沈砚打断你的腿!”
“你!”楚琰跳了起来,指着长沙王又气又急地道,“你倒是敢!你敢打我,我就跟母亲告状!”她转怒为笑,哼了一声,傲气十足道,“这里的人都看着呢,大王要谋害自己的亲妹妹!”
“行。”长沙王被她的小人嘴脸气笑了,一甩袖子道,“你去告啊!反正你又不是没有告过,小人!”
“我就是小人,大王你可不要吓我,母亲让你要好好照顾我的!”楚琰还得寸进尺地逼上前去,撇着嘴不屑道,“你不是要抓我吗?来啊!”
长沙王的脸黑了又黑,藏在袖子下的手差点就真的抡起来要揍楚琰了。众目睽睽之下,有人起哄地喊了一声“大王关了她,为民做主!”接着周围的人都哄笑了起来,一点都不畏惧长沙王。
长沙王咬牙切齿地瞪了她一眼,依旧是雷声大雨点小,吵不过楚琰就黑着脸准备不了了之回宫。每一次长沙王和连城郡主吵架,临湘城的百姓都要快活地笑闹一阵子,他们从来都不用担心嘲笑长沙王拿捏不住连城郡主会被砍头治罪。
这兄妹俩以前经常就各种吵架,从后宫吵到朝廷,从朝廷吵到城里,城里有时候在大街上吵起来,经常能引得百姓围观。当年长沙王还只是王孙的时候就经常和郡主出宫玩,两人从小吵到大,不但献王与桓王习惯了,百姓们也不知不觉把这当成一件趣事儿。长沙王喜欢玩木雕,连城郡主也贪玩,有时候会请一些百姓进宫,赏玩长沙王亲手做的木雕,和去秋千阵玩耍。连城郡主呼朋引伴身边带着一群美人,有时候是官家小姐们,有时候就是武姬卫,而这笔账往往被算在长沙王的头上,长沙王被荆州刺史弹劾了好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