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却没有倒映出一点儿影子,那双黯淡的眼眸,看似很平静,然暗涌的波澜,却已现出了獠牙的一角。
她慢慢地站起来,动作滞缓到连那大魔都没兴趣捏死她。
大魔看了看胸口,那里的黑雾稀薄了不少,是方才被那只小虫子戳出的伤疤。
有一点点疼,然细查却又没知觉,而那小虫子也不知是弹飞了,还是穿了过去,竟是不见了踪影。大魔低头看了会儿胸口,才慢慢抬起头来,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动作似乎比刚才缓了不少。
作为一只大象,小虫子碾死的太容易,就有点兴致缺缺。
他看了会儿凝光,终于嫌弃地转过了身。
大魔偃旗息鼓了,可凝光竟也停下了脚步,她好似放弃了,可就在下一秒,整个落宝之地的鬼气都朝她聚了过来!
凝光的背后,聚起一团张牙舞爪的灰烟,随着鬼气越聚越多,灰烟渐生了五官和四肢。那是一只巨大的冤鬼,身体扭动间,竟撕扯出深黑的空间裂痕。
巨树根基牢固,在大魔的摧残下仍保留了笔挺的站直。
可当凝光的鬼气卷过,它却慢慢地软塌了下来,巨树砰得一声碎成了烟灰,连带着脚下的土地一同消失殆尽。
如此毁天灭地的力量,摧毁空间的同时,一同拦住了大魔的脚步。
他的魂体颤了颤,偷偷摸摸地看了过去,身体却朝前倾着,准备逃跑。可不等他踏出一步,凝光整个人突然消失,紧接着下一秒,一只莹白纤细的手穿透了魂体的头颅。
祖巫鬼相现世,跟随凝光的失控,咆哮着吞吃魂体。两三口,作威作福的上古大魔就连残肢都没了踪影。
鬼相砸吧了一下嘴,觉得还不太满足,慢慢退到凝光身后,准备鲸吞鬼气。
可就在它张嘴的一瞬间,一个惊天的饱嗝钻了出来,随着这声抽气,方才吞下的大魔就接二连三地吐了出来。
鬼相吐得眼泪都流了下来,可怜巴巴地团成了一个球,可它还不死心,瞅着大魔的碎片盯啊盯阿盯。虽说是吐了出来,但还是能吃的,反正它不挑食,这么好的魔魂又不是什么时候都有,浪费了多可惜。
鬼相张了一下嘴,把舌头伸了出来,它抻着圆胖的舌头,想把魔魂舔回去。
但并不等它动口,凝光就一巴掌拍在了它的脑袋上。
鬼相被这一巴掌拍懵了,嘴巴一阖,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断。它吐得这么难受,主人不仅不安慰它,还打得这么重!鬼相觉得好委屈,忍不住‘叽’了一声。
凝光眼里根本没有它这个左右手,嫌弃地别开眼,将目光定格在大魔碎片上。
就这一会儿功夫,大魔的魂魄残片竟然只剩了一小块,取而代之的是盘膝坐在地上的翟九凤。她闭着眼睛,一半身体隐没在黑雾中,一半身体缭绕在白光里。
她的表情很痛苦,修长的眉毛绞在一起,难分难舍,眉心里,深深的沟壑从一道变作三道,引着额上的冷汗,聚成股往下落。
她意识是清醒的,只是没有办法睁开眼睛。
撕扯又缝补起来的剧痛一阵一阵从灵魂涌出,绵延不绝,让痛苦的□□从牙缝中摩擦而出,强烈的痛苦,令凝光的小臂应和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半跪下身,失而复得地抱紧了翟九凤。
“阿凤,阿凤,你怎么了!”把手贴在她后背上,控制鬼相抽出她体内的魔气。
凝光以为,这是在刚才交手的过程中沾染的魔气,然探入她体内,凝光才发现,体外缭绕的黑雾只是冰山的一角,在翟九凤体内,魔气甚至凝出了实体,一根根魔气绳在灵魂中盘根错节,比百年老树的根系还要复杂,深深根植于半边的灵魂之中。
凝光尝试着剥离魔气,然尚未用力,翟九凤就痛苦地打了个寒噤。
她额上的冷汗落得更快了,嘴唇苍白成一片,一丝血色都没有。
瞧见翟九凤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凝光赶忙停了手,她抱紧了身前的人,一声一声用力地呼唤着她。
可是,翟九凤却没有回应,她甚至都没听见凝光的声音,全身心沉浸在自己的灵魂中,被那股窥视的感觉,惊得浑身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究竟是谁,在这样密不透风地窥伺着她,那炽热而贪婪的目光,让她如坐针毡。
翟九凤警觉地查探起灵魂,然不论哪一个角落,都没有监视法阵的痕迹,她的身体很正常,除了这交错纵横的魔气链。
翟九凤又仔细搜寻了一遍,仍是一无所获。她终于放弃了,睁开眼睛看着凝光。
翟九凤想安抚安抚小徒儿,唇角勾起了一抹笑,神色也有意放柔了,只是并不等她说些什么,视线一瞬间僵住了——
魔气与灵力分庭抗礼,各自越不过界去,只盘踞在属于自己的灵魂中。它们看着相安无事,只在接触的那一个界面上,不停碰撞炸毁,留下几缕细小的残烟难分难解地纠缠在一起。
它们很平静,似乎还会一直这样平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