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扫兴的人来探访,诸如顾择芝的哥哥,顾扬灵。
顾择芝听了这个消息的头一反应便是立即让夏深去吩咐下人,千万莫要让这事被绾凉知道。
“若是绾凉不知道,这事儿便好办多了,”顾择芝微微蹙着眉对夏深道,“你去叫顾扬灵到花厅候着,好茶好果子的伺候着。我倒要看看,他又来耍什么好把式!”
言罢,顾择芝便起身整理了裙摆,兀自走往花厅。她刚到花厅,便见得那顾扬灵白玉冠带,锦绣衣裳,一派风流佳公子的模样。
顾择芝扬起嘴角,对他屈身行了个礼,道:“哥哥今日怎地到了这别业来,从京城回来可曾先回过家里?”
顾扬灵哈哈一笑,道:“妹妹你这一上来就问我两个问题,可叫为兄怎么回答?”
“也罢,”顾择芝垂眸莞尔,“那哥哥,便直接说明来意好了。”
“来意……择芝会不明白吗?你可不准和娘合着气来敌对我啊。”顾扬灵轻笑着道。
“哥哥,”顾择芝长叹了一口气,“且不说你对待那姑娘的感情究竟如何,我就权当你是真的喜欢她,难道你就一点不为她担心吗?”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顾扬灵皱皱眉道。
“若非是母亲从中作梗,你以为你为什么会来这寻她?”
“我自知是母亲做的,只是她又何尝不是为了我好?那绾凉姑娘素以和善淑良闻名,又岂会真的怪罪于我?”顾扬灵满不在乎地说道。
顾择芝听了这话,心中突然生出一股闷气,便淡淡回道:“母亲自是为了你好,可却也着实伤着了绾凉姑娘,她凭什么不能怪罪于你?你真以为自己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吗?”
顾扬灵听了这话,顿时皱起眉头,厉声道:“你便是这么同你哥哥讲话的?爹自小叫你背诵的《女诫》你可还记得一星半点儿!”
顾择芝心下嘲讽他这是犯了嫡子的瘾,表面却分毫不漏,只仍是淡淡应道:“哥哥是要择芝行那妇人应守之理,还是被择芝说的恼怒了?”
“顾择芝,”顾扬灵怒视了她一眼,冷然道,“你这般口齿伶俐,形容嚣张,毫无女子应有的卑弱,若是教旁人见了,可不得说咱们顾府的女儿家没了教养。”
顾择芝听了,干脆放下手中茶盏,扭过头轻笑着道:“你这话也许确是不错。择芝生母是平川公主的亲女儿,我自幼便是由娘亲亲自教养,公主亲女教出的女儿自然不会没了教养。这样说来,我这教养,便是后来才没了的。”
顾扬灵哪里听不出她是在暗骂顾夫人,却又发作不得,只得冷哼一声,道:“你这不过是为自甘堕落找了个借口罢了。”
“罢了,罢了,”顾择芝深深勾起嘴角,“就当这' 教养' 是我自己的事。不过哥哥,你既然如此注重女儿家的名声,又何故来招惹绾凉姑娘呢?你这么做,不正是污了她在母亲那里的名声。”
“一个歌姬罢了,哪里来的好名声,伶人图的,不就是那几票红绡。我这般看得起她,不也就是她的名声了?”顾扬灵嗤笑一声,端起茶盏来泯了一口。
“纵然是只求那几票红绡,可也不是就该被母亲这般羞辱。母亲说出口的那些话你会想象不出来吗?”顾择芝深深蹙着眉头。
“那又怎样?这些伶人卖唱卖舞博得金银翠帛,又如何叫人看得起?我虽是喜欢那绾凉姑娘的清冷,可她终究却只是一介歌女罢了。”
顾择芝听了这话,登时怒不可遏,她冷笑一声走到顾扬灵跟前,垂眸看着他道:“我尊你年纪长我几岁,不想跟你针锋相对,你却是得寸便进尺!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伶人卖唱卖舞,那你呢,你也不过是舞文弄墨罢了。你道那歌女只为了金银翠帛,你写的锦绣文章不也就是为了那一官半职?说到底都不过是为了' 利益' 二字,五十步又何以笑百步?”
“好你个顾择芝!”顾扬灵终是拍案而起,“妇道礼仪你不守便罢了,这会儿竟是将这文墨之贵与那歌舞之贱等同起来,真是离经叛道,不知廉耻为何物!”
顾择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回道:“你不是自诩对这世间百等人物一视同仁吗?怎么,这会儿怒极了,便道出心底最真切的想法了?哥哥,何必做那虚伪的小人嘴脸来搏世人一美誉呢,你这做法,同你所鄙夷的伶人歌伎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顾扬灵一时哑口无言。的确,他一直自诩是这浊世佳公子,视人待物不分贵贱,也因此博得了美誉。
“哥哥,”顾择芝掩面笑道,“择芝也不想再同哥哥理论下去了,绾凉姑娘的事,哥哥既然看不起她,也请不要再纠缠了。今日之事,咱们就当没发生过。不知哥哥觉得可好?”
顾扬灵深深剜了她一眼,随即带着侍从拂袖离去。
顾择芝挑着嘴角,笑看着他渐渐离去的背影,最终转过头去,细呷了一口茶。
顾择芝所不知道的是,绾凉其实一直门外听着。因为夏深来下令之前,春去就已经告诉了她。
绾凉不知道这是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