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云尧恍恍惚惚地到达西天之时, 听见有人这样问她。
抬眼望去,首先看到的竟然不是那女人的面容, 而是一片刺目的金光。
云尧的眼里被逼出了泪水, 不得不闭上眼睛。可是哪怕不抬眼去看, 云尧也知道, 站立于高台手捧莲花的女子, 是自己的亲娘。
那就是自己的亲娘。
有着菩萨心肠的亲娘。
云尧没有睁开眼,可汹涌的泪水簇然而至, 已然是无法控制的趋势。
高台之上传来一声悲悯的叹惋,那菩萨拨了一滴莲花泪让其落于云尧身上, 云尧就这样想起了前世。
大雾散尽,云开见日, 云尧在梦里一直看不清的脸庞, 在此刻终于记忆的分明。
那抱着自己微微摇晃的女人, 脸上祥和而又莹润, 而一旁哄着自己呀呀咿咿的男人英俊而又成熟,眉眼间有着初为人父的喜色。
原来,神界花皇帝姬并不是自己的第一世, 原来, 自己曾是人神帝尧的女儿,而母亲不知道来自何方,只说是天上的仙女,名叫云鹿。
那时候母亲对自己很温柔,只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缘故,竟带着自己离了父亲,隐没于山间独自生活。
母亲是很好的母亲,一直照顾自己,教自己做人的道理,后来说给姑姑听的那些话,多半是母亲的言传身教。
姑姑……
云尧又想到了姑姑。
原来自己在很久以前就认识姑姑了,昆仑荒山的大山之上,涛涛海水泛过的巨石旁,自己忘了当时是什么心情,却犹记得那张清绝出尘的脸庞。
于是便粘腻地赖上了那个人,于是为了拉进两个人的距离,还扯谎说什么她和自己的姑姑相像。
往事如chao水如风烟,一旦过去,就不会在这个世间留下半点踪影,可是云尧心里记得。
她心里记得。
云尧轻轻地笑了,想到自己年少无知时,也说过轻狂的话,说什么,“好像生命的尽头,就是消逝,而我好像不怕这个。这世上有人的死比泰山还重,我虽达不到那样的重量,可至少也要死有所值。”
当时觉得那是豪言壮语,觉得说出这样的话来就能够让姑姑高看自己一眼,却不知这些思想,本就是母亲在潜移默化中灌输给自己的。
云尧脸上的笑意僵住了,开心和喜悦尽数不在,只剩下细说不尽的荒凉和沧桑。
是啊,自己原本被制造的目的就是和另一个人同归于尽,死比泰山还重,那是早就注定了的结局。
自己在那一世还曾说,“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那本就是一个公主应尽的责任。”
可当时说这话的自己并不知道,自己最终的责任,是要和云兮同归于尽。
佛魔之子霍乱苍生,引得四海不宁,佛界云鹿菩萨不忍生灵受苦,百姓受难,自请下凡与人神帝尧结姻,孕育神佛之女,抵抗佛魔之力。
可是姑姑,姑姑,我怎么忍心害你泯灭于世,唯有我身死以祭苍生,才能让你好好活下去。
“这世上可以为之求生不顾死的,约莫只有大义。为知己而死,我无怨无悔,为苍生而死,我虽死犹荣。”
可是姑姑,你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了,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伟大,我不过是一个舍不得你离开的懦夫,什么以身治水什么为天下苍生,我胸怀不足,终究只能为知己而死,却不能为天下而和你同归于尽。
过于庞大的信息量终于压倒了云尧,她再也没有办法站立,跌撞着就倒在了地上,云尧抬起婆娑的泪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她始终都是那样祥和慈祥,她永远都是菩萨心肠,
可是,云尧终于声泪俱下地质问出来,“你怜悯苍生,怜悯天下,为何不能怜悯一下你的亲生女儿我?你让我去杀了我姑姑,母亲,你可知我有多痛苦!”
云鹿微微一叹,继续用那温和慈祥的声线道:“孩子,可那本就是你的责任。”
“责任,责任?”云尧苦笑不止,原来那些年母亲为自己灌输责任意识,就是为了让自己坦荡而又磊落地去杀害姑姑吗?
“为什么我要承担这样的责任,为什么偏偏是我?我是你的女儿,你对天下人仁爱宽厚,为什么偏偏对我如此狠心?”云尧把宽大的衣袖盖在脸上,那凄厉的质问却还是透过薄布传到了云鹿耳中。
那位菩萨端庄而又慈祥,她道:“正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所以才不得不背负这样的责任和命运,云尧,牺牲小我,成全大我,这本就是佛门的宗旨。”
“和我有什么关系,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要这样的责任,我没有你那样的菩萨心肠,我自私我歹毒,我只考虑自己,我、只想要我姑姑……”
玄天殿下因为母亲过盛的爱而难过抑郁,可云尧在这一刻,却无比艳羡玄天有那样的母亲,云尧抬眼看了看那个博爱而又绝情的女人,终于是头也不回地奔离西天,只言片语都没曾留。
云尧要离开这个地方,她要离开这个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