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韵在恋爱被阻后选择了出走。
她平时脾气很好,但在某些点上却执拗得可怕,固执地觉得是家里的过错,又像是跟自己在赌气。
一个人要想消失得难觅行踪,也不是不可以,多年后得了不治之症带着女儿返乡,却停留在郊外,最后一声不吭地咽气,到死也没去跟自己的亲生女儿吐露过一点真相。
长辈的事儿应昭不予评论,偶尔蒋老头子兴致一高,还会把以前的照片拿出来给应昭看,孔一棠在一边总说「有什么可看的」,然后拉着应昭要走。
开玩笑的口气,透漏了一点慌张。
像是不想面对。
回去之后闷闷地提起,说:「我就是觉得没什么可看的,人都死了。」
人都死了。
孔一棠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
她凝视着照片上的女人,喊了声妈,「这是我女朋友。」
她的声音其实不大。
应昭听见了,鼻头一酸,别过了脸。
很微妙的,她觉得她家一棠好像打破了什么东西,一种无形而缄默的约定。
好像是为了她。
孔一棠又啊了一声,拉了拉应昭的手。
应昭嗯了一声,随后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说:「阿姨您好,我叫应昭,这辈子都想好好照顾一棠。」
孔一棠:「我是说我们可以走了。」
应昭:「那你为什么不说,这样好尴尬。」
说完又有点想笑。
孔一棠舔了一圈嘴唇,学着应昭的口气说:「这辈子都想好好照顾一棠。」
啧,太好听了。
她又有点得意,把拐棍扔到应昭怀里,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一棠。」
「你,应昭,」她还傻笑了一声,「这辈子都要照顾我,好好的那种。」
应昭都被她逗笑了,她揽住孔一棠的肩,「你说了算,所以从现在开始到晚上的时间,我们出去玩一下吧?」
「你的见面会怎么样?」
「还行,只不过是掉粉掉完了,要好好工作了,不然怕是要讨饭。」
孔一棠哎呀一声:「那你就呆在家里被我养着就行了。」
尖声尖气的还。
应昭:「那可不行,我还想实现『我包养你』的伟大抱负。」
孔一棠挣开她的包围,伸手摘了一小串松柏插进裤兜,然后伸出双臂,「喏,来抱吧,我允许你用身体包养我。」
应昭把对方的双手往自己肩上放,一把背起了这个扬言要自己用身体包养对方的小个子,「是是是。」
回去的时候正好是下班高峰,车在路上堵了二十几分钟,就那么二十几分钟,孔一棠就觉得屁股坐痛了。正好车停在路边,马路牙子上有卖棉花糖的,还是现做的,旁边围了几个人,穿着校服的小孩。
孔一棠:「我也要吃,太无聊了。」
应昭:「我去买。」
孔一棠:「我自己去。」
应昭无奈地看着孔一棠戴着鸭舌帽跳下车,还好就那么几步路,她在车内就能看到对方的身影。
没过多久棠总就回来了。
她可能是买了个超大号的,应昭看了一眼,说:「这是XXXL的吧……」
大概是年龄倒退到八岁的孔一棠大度地把棉花糖往前送了送,自己一边舔一边说:「你试试,草莓味的。」
应昭笑了一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还是小时候吃的这个,不过那时候更喜欢吹糖人一点,可好玩了。」
「吹糖人?」
孔一棠摇摇头,「我小时候没见过,是来到这边才知道有。那时候糖画和棉花糖比较多。」
因为还在「奋斗」,孔一棠的声音有点含糊,应昭莫名地想起对方在微博第一次回应那个扒皮贴回复,以及对方偶尔跟她说的小时候,南方的老家,问:「你知道老肖叫我什么?」
孔一棠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你叫我一声?」
低着头的人突然抬头,「昭……儿。」
真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应昭突然就笑出了声。
孔一棠在这边生活了也十多年了,口音这种东西能扭一点出来,有些本地话她是能懂,也能念,但每次在儿化音就卡壳,一句话里连贯的话她还能带过去,但单独放出来,就有点愣。
「你干什么哦!」
孔一棠鼻孔出气,舔了一圈嘴唇,把她快速消灭到只剩一点点的棉花糖往应昭面前塞。
「我警告你赶紧堵住你的笑。」
应昭一只手还握着方向盘,一只手被迫接过棠总的残食,还是弯着眉眼享用的。
孔一棠还有点气呼呼的,「我才不这么叫,肖文琦这样叫我就不这样,我是独一无二的……独一无二!」
她还强调了好几遍独一无二。
应昭捏着那根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