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理。”
“哼,看不出来,兰医师还通中医么。”
“只是会一点儿而已。”医师垂眸,淡淡道。
孔/庙和四/旧不断地在破除,她读大学三年级时,院里开设的中医系已经没有了学生。这种古老的医学,在漫长的岁月里救活了无数人后,于1840年往后西方医学的冲击下,慢慢显出了它的弊病。
没有人对它再抱有兴趣,尤其是年轻人。比起西方发达的医学文明,这种古朴的、崇近自然的、被定为谬学的医术,早已像攀满蜘蛛网的古坟一样,被人丢弃在角落里。
所以,隔壁系教中医的老教授,总是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搬着簸箕去院里颓败得长满青苔的后墙那边晒草药。
她有时从图书馆借书回来看见了,心里不忍,总会帮着点儿忙。
一来二去的,老教授把她当成了唯一的门徒,在她做完解剖后,总会被他拉去识别草药,慢慢儿的,对于这种传统的医学,也就产生了种兴趣。
在这磨子岭,闲来无聊时,就出去转悠一趟,从那些因为活不下去,铤而走险卖草药的老头子、老太太们手里买点药回来配。
“哼!会就会,还虚情假意地谦虚!”郁泉秋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把女儿抱回来,冷冷道,“这要多少钱?”
“你给我五分就好了。”
郁泉秋不信,怀疑地望着她,“这么便宜?”
“嗯。”
这本来就是她自己配出来的,不是公家的东西,当然犯不着向她收钱,但想想,不收钱,郁小同志肯定更怀疑,所以,她索性把钱说得少了些。
“这药材不要钱?”
“不是。”面对多心的郁泉秋几次三番的提问,医师的耐心简直好得出奇,换个人,保准一早就不想理她了。“这只是普通的草药,磨子岭上有很多的,我买来时,也没费多少钱。”
一克三毛钱,于她无处可花的工资来说,确实不能算贵。
“哦。”她就说,怎么可能会有人傻到去做赔本的生意。
没了疑惑,她开始低头在身上摸钱,好一会儿没摸着,她有些尴尬。
天哦,出来的太急,忘了带钱了。
灯光下,她秀气的鼻尖慢慢渗出汗来,问她妈说,“妈,你带钱了么?”
“没有啊,这出来的匆忙,谁顾得上。”她妈茫然道,“我以为四儿你带了呢,你没带么?”
她当然没带,她现在可是努力在给牧牧明年的学费攒钱呢,兜里通常是一分钱都不放的。
郁泉秋被问住了,硬着头皮向医师道,“兰医师…”
“没事儿,几分钱而已,什么时候给都行。”医师很是通情达理,考虑到郁泉秋有时比常人格外敏感的心,她还特意把“不用还了”改成了“不论什么时候还都行”。
“那可不成,我要是一想到欠了你的,我就像身上长虱子一样。你等着,回头我就给你送过来”
也顾不得她妈还在场她说这话会不会引起老人家疑心了,她冷冷地说完这句话,就拉扯着老太太抱着女儿回了家。
到家后,把女儿安置好,她从衣柜里扒拉出来钱,就往外走。
老太太正在生炉子打算给外孙女儿冲药,看见她气都没喘一口的往外走,忙叫住她,“四儿啊,这天晚了,你去哪儿?”
“给医师送钱。”她头也不回地道,“我不想欠人情。”
“哎,这天这么晚了,明儿再去也不晚……”
老太太话没说完,她就已经没入夜色里,留着老太太一个劲儿在屋里叹气,连声说着“孽障”。
星星移到正北,外头的寒气也越发地重,吐口气都能结成冰。
她揣着钱提着那盏小马灯往外走,没走一会儿,忽然前头乌七麻黑地就有人影隐约在晃动。
她心疑地提着马灯举到前头照,医师那双忧郁的眼睛就在灯火的映照下显现出来。
“你怎么在这儿?”
天寒地冻的,医师穿着简单的军大衣,一张脸冻得几乎发青,瘦削的身子在地上拉成一道长影。
“我猜到你不会等到明天,一定会来找我,路滑……我就先过来了。”
路滑,天冷,人走会摔。
她怕她摔了,磕了,碰了,伤了,冻着了,所以宁愿自己过来找她。
医师简短的解释里几乎不带任何感情,但就是这种无声的温柔,才更像温润的春雨一样,慢慢渗透到人心底,让人心悸。
妈的,你说说,她这是交了多少好运,又有多倒霉,上天才能让她遇到这样一个医师?
样貌美,性子温柔,医术Jing湛人缘好。最重要的,是她工资也高,爹妈还都是吃公粮的,不用她来奉养。
他妈的,这么样儿的人,既然让她遇到了,怎么上天就不能再行行好,让她变做一个男人呢?
这样,她就不用再烦着为什么每个男人看起来都不如医师,她不想和他们结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