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心甘情愿地去找沈成浩,想告诉他苏苀已经彻底孤身一人了。
欧阳冷笑,笑自己。
“我跟辛甜下个月结婚。我们跟你不熟,就不送你喜帖了。”
欧阳说着,起身往酒店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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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沈成浩坐在车里,默默地看着苏苀那光秃秃的小院。枇杷树没了,墙也重新砌了。她是把自己当作那棵枇杷树和这堵围墙,剔除得干干净净。
欧阳告诉他,新娘子不是苏苀。沈成浩心里刚刚生气的那种喜悦,被这小院的一瓢凉水浇得透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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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市因为靠海,南北居中,各种气流来去如电。连着两拨寒流来袭,海市气温从十几度,直接一个云霄飞车的俯冲,降到最低温零度以下。
这样的天气,对心脏不好的人是个严峻考验。
急诊那边出诊的,大多是心脏病突发的老人,而苏苀他们的门诊,更是排起长龙。医生和病人,日子都不好受。只有盘踞在医院外头的黄牛最高兴,能把专家号卖出比平时翻倍的价格,还供不应求。
一个上午,苏苀滴水未进,怕的是上厕所耽误时间,就这么在门诊室tun不离席地忙到快十二点,一拉清单,病号还有很多。
刚送走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太,苏苀抿了口水,润了润嗓子,准备点下一个号,一抬眼,看见电脑上显示的“李再招”三个字,点鼠标的右手食指突然定住了,迟了几秒才点了叫号。
“请两百五十六号李再招到心外科一号诊室就诊……”
苏苀听着叫号的广播,盯着诊室的门,心特儿特儿地跳。
门开了。先伸进来的是一个脑袋,戴着一顶压得低低的鸭舌帽,还罩着白色面纱,虽然看不清长相,但苏苀直觉这就是李再招——沈晓辉的母亲。苏苀记得李再招的脸受伤了,只有这样才会有如此奇怪的打扮。
跟在她后面的,是坐着轮椅的铁拐吴。
苏苀虽说有将近二十年没看见过铁拐吴,但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他的样子并没有大变,短而阔的方脸,蒜头鼻子,厚大的嘴唇,一双大而无神且浑浊的眼睛。他脸上的肌rou因常年坐轮椅而无法得到锻炼,总是呈现一种虚肿而下垂的趋势。从苏苀记事起,他就是这个样子。苏苀记得她小时候看见铁拐吴,被他丑得吓了一跳的同时,总是固执地认为,铁拐吴一定生下来就是这个样子。
“坐。”苏苀指了指旁边的座椅。
李再招扶着桌沿,慢慢地坐了下来,似乎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在承受痛苦。苏苀注意到了李再招那只扶着桌沿的手,瘦得筋骨毕露,手背外侧的尺骨jing突高高顶起,显得它周围的皮肤像漏气的气球,到处都是富余松垮的褶子。
苏苀原以为再看见李再招这个不经意改变她命运的女人,会很反感或者激动,然而并没有,她的职业素养让她很自然地把李再招当作就诊的病人。
苏苀默默拿起笔,翻开一本崭新的病历本,边问边在病历上记下主诉、查体。苏苀取了听诊器听音之后,心情越发沉重。
“先做一个胸部CT和心脏彩超,做好了,再拿结果给我看。”苏苀正准备给她开检查单。
“检查我们都做过,还需要再查一遍吗?”铁拐吴说着,细细簌簌地从一直抱着的塑料袋里取出片子和诊断书,放在苏苀桌上。
“没关系,只要是三甲医院的,我们都认。”苏苀说着,把片子和诊断书一一过目。
不仅有胸片、心超,连支气管镜都做了,病理结果和诊断都有了。
是肺鳞癌,怀疑左心室转移。
苏苀又把CT片和彩超进行反复核对,右肺下叶肿块,纵隔淋巴结肿大,左心室肿块且有实性占位。
有了这些检查结果,苏苀的判断跟前头医生基本一致,肺癌左心室转移或粘ye瘤。
到底是认识的人,苏苀看到这么差的一个结果,心里有一个地方不自觉柔软、酸楚:“你们这种情况需要住院。”
苏苀说着,给病区护士台打了个电话,问空着的病床号,接着,帮他们填好了住院单,又看了看时间,起身准备亲自带他们去办理住院手续。
苏苀问铁拐吴:“你们是什么关系?”
铁拐吴看了李再招一眼,说:“我们结婚了,我们现在是夫妻。”
苏苀点头:“那一起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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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苏苀有台手术,忙到晚上快八点了才下班。作为接诊医生,苏苀临走前先去跟责任护士沟通了情况,再去探查病房,顺便有事情需要通知李再招他们。
心外科病人,卧床静养的多,所以整个病区都安安静静的。
苏苀按顺序一间间探访,到了李再招的病房,同房的两个老人已经昏昏欲睡了,就只李再招一家人齐齐整整低声聊天。
李再招仰面躺着,铁拐吴正低头削苹果。还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穿着校服,扎着马尾,懒洋洋地趴在床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