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明白你这种感受——”
“不,你不明白。没有人能明白我,明白那种难受。只有我自己慢慢体会,慢慢煎熬。”
方澄有些想哭,他不知道他为什么想哭。他很少哭。可是他现在想为单蕊大哭特哭一场。无言的难过袭来,他想抱紧她,想保护她,他要保护她一辈子都不受伤害,正如保护曾经那个弱小无助的自己一样。
后来单蕊有过一次问他:“我一直想要问你,有一个有钱的家庭是什么样的感觉?”
方澄说:“那不是我的家。我家很破,也很旧。吃得也没这边好。不过那也不是我的家。我没家。”
单蕊惊奇地看向他:“那你现在的家呢?”
“现在?现在就像关在一个华丽的空屋子里。你拥有满世界的财富,但是心里空荡荡的。有钱,没爱。”
单蕊道:“那你知道有一个没钱的家庭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那就是家徒四壁,捉襟见肘,你每花一分钱,每走一步路,都战战兢兢。你住在囚牢里,没有自由,连和命运谈判的权力都没有。没钱,爱也被剥落稀释干净了。有的只是铁栏铸成的囚牢,你住在里面,满目荒凉。”
方澄笑她:“你写诗呢!”
他张开双臂,单蕊跳到他的怀里。
从那一刻起,他发誓,要保护单蕊一辈子。
第二十六章 你不正常
方澄那天回家的时候很晚了,严廷晔找了他一晚上找疯了。打爆了他的电话,学校、补习班翻了个遍。就在满世界找他的时候,方澄垂着头回家了。
他的心情很低落。
严廷晔看不到他的时候焦急欲死,看到他的时候反而安静了。
他渴望他主动过来,过来到自己的怀抱里。
这些天来的逆反,已经让这位父亲如履薄冰,生怕自己会伤到他。
方澄抬头瞥了男人一眼,严廷晔柔声道:“这么晚吃饭了吗?”
他不责怪他,也不问他去了哪里。或者他是想问的,但都隐藏在了温柔体贴的外表下。他都忍着。
方澄凉凉地道:“没吃。”
男孩对他竖起逆鳞张牙舞爪,他讨厌他,他不想靠近他,连看他的目光都冰冷沁凉。
男人心里一痛,面上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在月色铺满的院子里,他守在门口等着他。
站在门口的父亲像极了戴着面具的妖媚,房子是个华丽的囚牢。
口袋里的手机已经被打到发烫没电,信箱里满满都是男人的短信,问他到了吗?到哪了?看到一定回电话……
他不正常。
他们的关系不正常。
这个家不正常。
方澄第一次严肃地审视他和严廷晔之间的关系。男人和男人真的可以做`爱吗?父亲和孩子都像他们这般吗?他们真的可以做到亲密无间吗?
他们之间联系的纽带是什么?
性,还是爱。
不论是什么,他们都不正常。
方澄怀疑地盯着他的父亲,他殷切的目光,深情款款的样子,以及他想抱他又不敢伸过来的双手。
爸爸。
呵,他冷笑了一声。
严廷晔让他先进来,煮了浓浓的牛nai,伴着他喜欢的蛋糕吃。
方澄有一搭没一搭地叉着蛋糕,这种甜腻腻的东西在他嘴里失去了味道。
严廷晔守在身边,他想要什么没等说就拿过去了。他想要看画报,男人也给他摊开,翻到他上次看的那页。他不想吃了,男人又递给他纸巾。温暖的手指在即将碰到他的时候,小心地退回,生怕讨他的厌。
方澄平静地翻着画报,思绪却在飞速运转。
严廷晔试探地问:“怎么回来这么晚,作业做完了吗?”
方澄瞥了他一眼。
“当然,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方澄道:“那你就别问了。”
严廷晔收拾了餐具,端到厨房。方澄打了个哈欠,“我困了,我睡了。”
严廷晔忙道:“要不要洗个澡?”
“不想洗澡,不想说话。”
方澄走上楼去。
严廷晔跟着。
方澄猛然回头:“今晚别进来,让我好好睡个觉。”
严廷晔面色有一瞬的尴尬,方澄太累了,不想和他计较,关上房门睡了。
第二天方澄忽然说他要参加数学竞赛,需要报名费六百块。
严廷晔开着车:“竞赛?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多了,我要一件一件都告诉你吗?”
方澄踩着座椅,随着音乐一动一动的摇摆。
“爸爸总要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你问我们老师吧。”
方澄从车上跳下去,没和他打招呼就走了。
晚上回家,方澄又提起这事。
严廷晔做着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