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瑜手上有军印,只好一手托印,一手握拳支地。
“收印。”梁国的皇帝年岁并不大,听声音大概三十开外,沉稳有力。
瑾瑜就一直跪着,等着人来捧走自己手上的军印。
“都起来吧。”皇上又说。
“谢皇上。”众人连忙谢恩起身,瑾瑜这才抬起头来,认真打量上方端坐穿黄袍的男子。
重眉,浓发,目光Yin唳,纵然脸上带笑,却难掩周身煞气。
皇帝也正在打量着瑾瑜,毕竟只是在老将军送回来的信里听过。
“几岁?”皇帝开口问,也不带称呼,就只是直直地看着瑾瑜便开了口。
“十七。”瑾瑜低头回答。
孤儿院年满十八就必须出去接任务了,瑾瑜也是因为这个所以才迫不及待地策划了潜逃。
“大胆!”太监尖细的声音又响起,“跟皇上说话要说回禀皇上!”
“皇上,瑾副将初次进京,对宫中规矩尚不熟悉,请皇上念在他初犯不知,饶他一次。”身后的方士文连忙跪地为瑾瑜求情。
瑾瑜完全没明白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回头瞥了一眼,见他们四人皆跪下了,自己也赶紧跟着跪了下去。
“好了,都起来吧。”皇上叹了一口气说,“习武之人一向不拘礼节,不要在意这些。”
“谢皇上。”瑾瑜乖乖起了身,瞟了一眼腰间的军牌,连忙伸手取下,双手托起,“皇上,此乃穆将军临终前交与末将的军牌,穆将军临终有言,若能胜利回朝,便将腰牌还于朝廷。”
皇上盯着瑾瑜手里的军牌看了良久,才淡淡地开口说:“既然穆将军已经托付于你了,你便拿着吧。”
“我……”瑾瑜抬起头迟疑了一下,自己并不喜欢杀人,也没打算再入战场,但是看了一眼皇上的眼神,瑾瑜终究是将自己心里的话忍住了,“末将遵命!”
皇上慢慢讲目光从瑾瑜身上移开,看了一眼身旁的太监,“赏!”
“喳”太监应了一声,往前迈了两步,将手里的圣旨展开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穆将军两朝元老,护国有功,朕叹其英勇,特追封晋安侯。副将瑾瑜,临危受命,主战有功,赏宅院一处,良田百亩,银钱万两;穆从义、方士文、杨绛、曹源四位副将,佐军有功,赏银钱五千两,钦此。”
“末将叩谢皇恩!”瑾瑜又跟着四位副将跪了下来。
“都起来吧,起来吧。”皇上估计也被他们跪烦了,连忙挥手说,于是他们四人皆依命站了起来,唯独瑾瑜没起。
“瑾副将,为何不起?”皇上问。
瑾瑜抬头看了一眼皇上,又低头拜了下去,“末将想再求一赏”
一时朝堂轰然,跟皇上要赏,这可还是第一次见呢,连曹源等四位副将皆是面面相觑,不知道瑾瑜想干嘛。
“哦?你说!”皇上也被勾起了兴趣,微微往龙椅一旁歪了歪身子,饶有兴趣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瑾瑜。
瑾瑜得了允许,忙抬起头说:“末将想为城外三万将士讨赏一些rou”
“噗”曹源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好在朝堂之上笑的不只他一个,所幸没惹祸。
瑾瑜说完便直直地看着皇上,试图从他眼里能读出答案来。
皇上的神情却慢慢地暗了下去,扫一眼朝堂上的官员,冷着脸说:“众爱卿觉得可笑么?”
瞬时,整个朝堂鸦雀无声。
“城外三万将士为护我大梁国土,浴血奋战,三月未闻rou味,瑾副将心念将士,求朕赏赐,这可笑么?”龙威震怒,吓得一屋子人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来人,赏城外将士猪羊鹿各一千,好酒百车。”
“末将谢皇上赏。”瑾瑜连忙将头叩了下去,皇上的目光却停留在她身上许久。
从大殿出来,曹源还是一脸愧色,连连摇头说:“我十五岁便跟着穆将军了,在军队里待了五载,今日竟还……哎,真是惭愧啊,惭愧啊。”
“军队大胜,按着军规便有赏,我们不曾想到也能理解。”方士文淡淡地开了口,“不过有一事我却想不明白。”
“你是指军牌一事吧?”穆从义接了话,随后瞟了一眼瑾瑜取下来握在手心的军牌,“皇上即不收回军牌,便是认了瑾小弟的辖军之权,但赏地赏钱就是不封将,这是为何?”
瑾瑜低头看着手里的军牌,明明就是一块普通的玉牌,却托付着满满的压力,皇上的眼神太可怕了,完全没有勇气坚持把军牌交出去。
“皇上自有皇上的安排,在意这些做什么,”杨绛忙说,“我们赶紧去给穆将军上香才是正事。”
“嗯。”瑾瑜点点头,将军牌放入怀里收好,出了二道城门,牵了马,随几位副将朝穆将军府赶去。
“这条街就叫将军街,将军府便在里面。”曹源勒住马,立在街口对瑾瑜说。
“哦。”瑾瑜应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人群熙熙攘攘的街道,翻身下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