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的时候,微微皱了一下眉,立马机灵地改了口。
常夏根本没发现下属称呼的改变,他点了点头,转身之前,又留恋地看了沈彦川一眼。沈彦川把他的情绪尽收眼底,终于彻底舒展开眉头,微笑着点头回应常夏。
常夏耳根通红地转身进了员工休息室。
直到看不见常夏的身影,沈彦川撑不住似的,用头抵住了桌面,藏起了自己的表情。他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紧紧交握住的双手,脑袋里一片轰鸣。
沈彦川幻想过,幻想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常夏心里还会有他。可真的看到常夏坐在自己对面,只是因为跟自己对视一会,就方寸大乱,甚至当着一堆人的面流下泪来,沈彦川却有点不敢相信这个现实。
当年他们那场惨烈的分手过后,沈彦川几乎死了一遭。搬到新家没多久,沈彦川就大病了一场,在医院住了半个月,也不见好转。李芳心疼得不行,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一天比一天衰弱。
她几乎快要对儿子妥协,沈彦川却一点点好了起来。只是这之后的沈彦川,再也不是过去的沈彦川了。
过去的沈彦川,性格最是温和宽厚,除了乐于助人,他笑起来也总让人觉得温暖、舒服,他身边的人,很少有不喜欢他的。这场大病之后,或者说,跟常夏分手之后,笑容彻底从沈彦川的脸上消失了。
大学还没毕业,沈彦川就进了省会的一家大型冶金企业。他直接搬进了公司宿舍,这一干就是好几年。
每个月,沈彦川会回家两趟,给家里买各种吃的用的东西,把一半的工资交给李芳。完成任务之后,一家人就开始相对无言。
李芳总会率先打破沉默,问询沈彦川一些他工作上的事儿,沈彦川会一一回答。
等到李芳的话题转到感情方面,沈彦川就又开始沉默。
不抵抗不合作的沈彦川,让沈建军摔过几次东西,可沈彦川总是老老实实地收拾好一地狼藉,继续默不作声地听着。
后来几年,沈建军和李芳开始直接带着沈彦川去相亲。沈彦川出乎他们意料地给面子,他不仅没有吵闹、拒绝,而且看起来也没有特别生气。
老两口仿佛看到了希望。几乎每次沈彦川回家,都会带着他去相亲。只是,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跟沈彦川见面的姑娘,至多第二次见面之后,就会彻底拒绝沈彦川。
次数多了,老两口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沈彦川这是为了不让他们俩伤心,才勉强自己配合他们。这一步,沈彦川妥协了,换得了他们俩几年的开心。可下一步,真正地交女朋友、结婚、生子,沈彦川在用行动缓慢但持续地告诉他们,他做不到,也并不愿意做。作为父母的他们俩,并不能代替儿子完成这一切。
他们打过、骂过、逼过、劝过,能用的一切招数都翻来覆去地用遍了,这些“为了儿子好”的招数,让沈彦川变成一个沉默寡言的工作狂,让沈彦川眼里的光一点点地消失,让他们和儿子之间筑起了一道看不见的高墙。他们彻底地丢了那个笑起来仿佛世界都明亮了的儿子。
他们曾经无数次对坐着叹息,除了叹息,除了继续逼着儿子去相肯定没有结果的亲,他们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最近这两年,李芳退休了。她惦念儿子,每个月都会到省会去探望沈彦川。为了自己妈,沈彦川特地从公司宿舍搬出来,在公司附近租了房子。
沈彦川每天准时五点起床,洗漱完毕就出门跑步。回来之后,他会给李芳做好早饭,陪着她一起吃饭,然后去上班。晚上下班之前,他会给李芳打电话,通常情况下,他都得加班。早的时候,他大概六、七点钟会回来,晚的时候,到晚上九、十点钟,他也不一定能回来。
周末除了跟少数几个朋友去打球,吃饭,沈彦川几乎没有任何额外的交际。
他过着苦行僧一样的生活,不近女色,也不近男色。
时间长了,李芳一直以来强压在心底的忧虑又浮上了心头。她试着在沈彦川面前提过一次常夏,当时沈彦川愣住了,隔了半天才告诉他,他们已经好多年没见过了。
李芳说不清当时感觉。她想走过去搂紧儿子,却想起当初儿子跟自己坦白时,向自己伸出却被自己打开了的手。
回家之后,李芳背着沈建军,买了几本同性恋研究方面的书,自己开始偷偷地看。她懵懵懂懂地开始了解这个对她来说完全陌生的新世界,她一边努力地吸收新知识,一边默默地对照着儿子的表现。偶尔看到悲惨的故事时,也会偷偷地抹眼泪。夜深人静的时候,李芳会翻来覆去地想,比起那些逼死儿女的父母来说,她还是幸运的。可,下一步呢?她得怎么做?
去年,沈彦川的公司计划在A市建立分公司,沈彦川思考了很久,最后申请了分公司的职位。公司领导本来就有意让他去开拓市场,当即同意了他的申请,给了他A市分公司副经理的职位。
回家之后,沈彦川没控制住自己,去了常夏姥姥家,那里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家理发店。他又去了常夏郊区的老房子,那里则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