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位赶马车的中年汉子,也算是极尽低调了。
一路上山水少不了,不曾想的是百里言竟同我一道儿乘车里。多时候我俩也不大说话,他是极喜静的人,素常言语也少,总是闭目养神的状态,车里安静得很,多的也是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再无其他。我倒管不得他,只觉靠枕太硬,是比不得他皇城小院里的。睡着硌人,靠着又软腰,往往是卧立难安。所以路上走着也尽睡不得个安稳,加了身上的伤未好全,每每硌着便疼醒,咬了牙又迷迷糊糊睡了去。
这日过了水路,方到一处临水三里外修葺的旅社,百里言吩咐了停憩于此,让平遥下去安排着,这才有了安稳的睡处。我自然是高兴的,出了船,故梦欢喜得手舞足蹈,只快拉了我近旅社。
见得这番修葺过的模样,我心中是疑惑,却明不像着寻常的路边房舍。门前两头雄雌狮子各占一面,獠牙瞪目,门前避雨檐上装了几盏绛纱六角灯笼,进门左右均是储水大缸,两棵二人合围的天香树伴旁,甚是壮观。往里几步,又是一方用石砌了的金鱼塘。进了里院,才见到上下两层厢房,数来有二十间不下的。哪里是随处可见的平民房舍。
☆、另谋出路
自平遥回来,才明了。
这宅子主人原姓崔,祖上做过此地的官,留下了这基业。因后家里人犯了事,没落后,散了财,打发了府上的丫头婆子,留了些要紧的管事,主人崔老爷盘算将宅子租了几间出去供来往的人休憩。一面补贴些家用,一面也能给祖上积些来往德。
我见那主人崔氏生得一张方脸,想来脾性也不大好的。见百里言交代了银子给平遥,付了账,忙带了一藕色绫罗软衣的夫人过来拜会。
当下进了房间,陈设倒也是简单。故梦唤人热了水来,替我准备妥当,我倒是真想洗澡。匆匆褪了衣物,躺了浴桶里舒服过一回。却也不要故梦来伺候,仔细自己的私事,还是要自己完成的好。
却不知道好事过不得两刻,我想着怕是今后沐浴也得穿了衣服才算是安全的做法。只听得外院里闹腾腾一声叫,惊得左右下间的人直亮了兵器,咣当响得刺耳。我方站起来,却闻人破门而入,无奈我只得往架上随手抓了巾子裹了半身。
定睛看得竟是百里言,只觉得羞恼,他动作快当,当解了身上微厚披帛,将我裹了出来。我见他神色严肃自然也不好言一句,待他仔细看了里外无人,又拿了里衣命我换了,自此我二人才从房间出来。
寻着声音,故梦又匆匆过来道,
“平遥方回来,原是这家府上的崔老爷夜间叫了小妾□□着,正夫人受不了,在河畔叫着苦。王爷小姐也不必去的,我同平遥一道过去吩咐几句便是了。”
我才明白,看了故梦一眼,随即冷笑一声道,
“她若要跳河,你也拦不住的。走一天了,你早去休息。”
说罢,我松散了头发,掉了头,直出院门,走几步方见得江畔几步路外亮了红烛灯,前后又围了一圈人。回首又见得百里言缓缓跟着在后,平遥故梦均是上来,心里也无趣,倒也不再说话,任几人跟着也罢。
及近,才看得明白,半身也投入了河中,那人正是晚间拜会百里言的崔夫人,我看着她也好笑,只半蹲半站,哭了一脸的胭脂粉。便道,
“崔夫人何事如此伤心?不过是崔老爷有了小妾陪着,这有何不妥?三妻四妾也是极正常的,崔夫人倒要想开些。”
那女人闻言方转过身来,又哭着道,
“贵小姐却也是不知道的,我二人年前成婚,不足五月,皆有诗画作证,又写了面宫纱扇证词,他便只待我一人好。我虞氏只在祖宗面前发了誓,虞氏要爱的,也只爱这一人。偏偏他作践了这誓言,昨日红烛暖帐的话全算不得了,今儿又打了妾身,有了佳人,如此还有甚么意思,我便也不活了。”
我闻言,也只笑了,冲她道,
“如此也是好的,你只放心去,原是我见着了,便写封帖子去了官府,倒可以供你做个贞烈的牌子。”
那虞氏闻言只叫苦,又冲着百里言道,
“姑娘是不知道的,公子却也评评理罢!你该是只爱这姑娘,或者是有了佳人便要忘记她的?”
我瞥了崔老爷一眼,又道,
“崔夫人也不必着急,何必让自己销沉玉体,便宜了崔老爷?只这样,你也用不着死。即刻上来,我便磨墨写封休书与你,只论着不忠的名义,将崔老爷替你休了,你看可行?”
虞氏闻言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这话一出,也惹得几人又是一阵戏谑。我倒管不得,只道,
“你想着也是这个道理不是么?”
她抽噎了道,
“自古全着男人休了女人,哪里又来女人休了男人的?”
我笑道,
“这便是你不知了,自古自古,自古只是这样做的,哪里的法令规定了只许男人休了女人而女人休不得男人的?只是见不着哪一位女英雄做了这档子事的,今儿我便替你出了这口气,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