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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思勇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久久没有说话。
为何?因为他。那时他投靠皇上,皇上想用他,自然会叮嘱赵允廷留他女儿一条命。现在皇上对他起疑心了,赵允廷见风使舵,知道此时杀了他女儿皇上也不会责怪他,立即除了他女儿。没了女儿掣肘,他孤家寡人手握雄兵,再有收留秦家骨血的事,皇上宣他回京,是想试探他了。
想要打消皇上的猜忌,他只有一条路可走,带着侄孙一起回京,将其交给皇上处置。
可那个孩子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他杀了亲弟弟只为保女儿的命,皇上没帮他保,这样的皇上,他为何还要把侄孙的命也交上去?
秦思勇睁开眼睛,对着房顶吩咐道:“胡人派了一队人马犯境抢粮,贤弟速领兵去伐。”
吴启一愣,最近边境太平,根本……
他看向秦思勇,忽的明白了,登时起身道:“末将遵命!”
皇上给将军摆下鸿门宴,将军当然不能去,不去,便得找个理由,现在胡人“随时可能进犯”,将军为了军情当然脱不开身,顺便也是提醒皇上秦家驻扎西北数十年的战功和威望,皇上真把将军逼急了,绝对是两败俱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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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秦思勇的奏折抵达京城,唐文帝看过之后,冷笑,派魏源宣赵允廷父子来崇政殿。
待二人看过奏折,唐文帝冷声道:“亏你们父子为了朝廷社稷宁可放弃仇恨,他却为了一己之私拿边关安稳当借口糊弄朕!这等小人,留之必有大患,年前朕让你们商讨对付西北之策,可有法子?”
赵允廷看向儿子。
赵沉单膝跪地,声音铿锵有力:“臣有一策。”
唐文帝落座,盯着他俊逸脸庞道:“说。”
赵沉一阵低语。
唐文帝沉yin:“这,是个好法子,只是风险太大,万一不成,承远……”
“谢皇上关心,不过为了社稷安稳,也为了报我们父子多年隐忍之仇,臣甘愿冒险,也会竭尽全力促成此事为皇上解忧。”赵沉掷地有声,“皇上如果放心,臣随时听候调遣。”
唐文帝颔首,起身扶他起来,想了想,笑着问道:“朕记得你家夫人又有了,产期是什么时候?西北之事虽急,秦思勇刚递折子朕便派你过去也不妥,承远在家过个年,要是你媳妇生的早,朕等你看完儿子再派你过去也不迟。”
赵允廷跟赵沉都感激地跪地谢恩,赵沉喜出望外,声音都有些哽咽:“皇上隆恩臣没齿难忘,郎中说臣妻二月中旬左右产子,臣确实盼着能亲眼看孩子出生再启程,但臣也知道军国大事耽误不得,还请皇上不必顾虑臣家事,承远随时待命。”
“二月中旬……”唐文帝喃喃自语,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吩咐魏源拿本黄历过来,翻过之后,笑道:“二月二十八,宜出行赴任,承远就那日走吧,你给夫人请的郎中,说出的日子应该准的,这样你还能多陪他们娘几个几日。”
此去凶险,他当皇上的,总得让能臣走得放心。
赵沉再次叩首谢恩。
父子俩退下,两人衙门所在不同,快分开时,赵沉对父亲道:“阿桔身子重,这事父亲过去时不要说漏嘴,免得她忧心。”
“知道。”赵允廷拍拍儿子肩膀,想叮嘱儿子几句,想想离出发还早,便没有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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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桔这个年过得比较清静,前两年年前年后都有许多宴席要赴,今年托腹中孩子的福,既免了进宫拜年,又免了出门拜访,就连自家请客时,一切琐事都是婆母帮忙打点的,她陪客人们坐坐就没事干了。
正月底的时候,季家那边传来喜讯,郭宝珠给季昭生了个大胖儿子。
阿桔产期也近了,没法过去看孩子,赵沉倒是抱着灿灿去看过,回来灿灿坐在娘亲身边闷闷不乐,阿桔好奇地问她怎么了。
灿灿轻轻摸摸娘亲的肚子,很是委屈地道:“弟弟不好看。”
阿桔笑了,柔声告诉女儿:“弟弟刚生出来时都不好看的,过一个月长大些,就跟灿灿一样好看了。”不论是她跟赵沉,还是郭宝珠跟季昭,都是好相貌,孩子怎么会丑呢?
灿灿不知想到什么,露出一副不太相信的表情,过了会儿躺在娘亲肩头问:“弟弟什么时候出来?”娘亲怀了弟弟后,都很久没有抱她了。
“过几天吧,灿灿多夸几句弟弟好看,弟弟就出来了。”阿桔笑着哄女儿。
灿灿立即对着娘亲肚子说弟弟好看。
赵沉挑帘进来,就见娘俩轻声细语地说话呢。
“爹爹!”瞧见爹爹,灿灿往前爬了几步,离娘亲远了这才撑着炕站了起来,朝爹爹要抱。
“灿灿越来越懂事了。”赵沉抱起女儿重重亲了一口,“刚刚灿灿夸谁好看呢?”
“弟弟。”灿灿扭头瞅娘亲,两只小手握在一起转着玩,“灿灿夸弟弟好看,弟弟就出来了。”
赵沉抬眼看妻子,笑着道:“又是你娘教你的歪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