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乐宫, 宫中画师有的是。
如姜永琏所料,林迹深只是简单地应道:“是。”
这一次的酒宴称得上是宾主尽欢, 姜永琏留他们留了很久,在宫门下钥前才放他们回去。片刻后,那些杯盏桌椅纷纷撤去。
姜永琏负手而立, 在那片桃林里呆了许久。已是四月,桃林芳菲已尽,地上隐约还有一些碾落成泥的花瓣。
顾文亮取了披风过来,轻声道:“陛下,起风了。”
“现下哪会觉得冷?”姜永琏摆摆手,此时的风吹拂在身上竟是别样的清爽,“这御花园三天两头过来,今日才看出几分意趣出来。”
顾文亮别有深意地笑道:“陛下这是醉了。”
“胡说。”姜永琏笑斥道,“方才我并未饮酒,这你是知道的。”姜永琏已经戒酒很久了,平时在酒宴上酒杯里面装的都是玉泉山的泉水。纯天然的矿泉水哟,喝起来竟有一股清甜的味道。
顾文亮笑得跟老狐狸似的:“酒不醉人人自醉。”
姜永琏蓦地回头看他。宫里的人都跟成了Jing似的,一双眼睛锐利得很,也许只是不经意的目光流露,就能让人瞧出底细。姜永琏不拒绝男色,连李德才都看出来了,何况是顾文亮。皇帝对他们三人青眼有加,也是有目共睹的事,顾文亮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陛下身边也该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了,也省得底下的人动心思。”端王妃未及册立便已故去,皇帝身边别无内宠,有些人不免蠢蠢欲动,其中不乏一些名门世家。
姜永琏被说中了心事,立刻像饮了醇酒一般脸上现出一抹酡红,他有些腼腆地说道:“现在还在国丧之中……”倘若是在现代,他早就大大方方地上前:“嗨,可以加个微信吗?”可这里是等级森严的社会,君臣有别,倘若太过唐突的话,以后就没有以后了。
“先召进宫里伺候着,册封仪式明年再补办即可。”顾文亮说得很坦然,仿佛服侍皇帝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般,“京中出身名门,模样出众的尽可都挑了来。”
姜永琏笑了笑,有启泰朝的前车之鉴,他可不想把自己的家庭生活搞得一团糟。毕竟,很多事情他已经无从选择,也愿意学着适应,唯独枕边人这件事,他可不想屈就于任何压力。桃树上已经结出了小小的青色的桃子,姜永琏瞧着它青涩可爱,很想伸手摸一摸它,却在即将触着它的那一刹那将手缩了回来。姜永琏平静地说道:“总要他愿意才好。”按照大宁朝的制度,后宫不得干政。当然,这个规定有时就是一句空话。但有一点姜永琏很明确,外面天大地大,好男儿可以建功立业,可以尽情一展心中所学,一旦困在宫院一隅,往日的雄心壮志可能就要付诸东流了。
“陛下多虑了。”顾文亮就有些困惑了,皇帝又不曾派花鸟使大肆sao扰地方,只是征召几个美人又怎么了?诏书一下,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不都得入宫吗?“选秀本就是祖制,只要入了宫,必然都会一心一意服侍陛下,这也是臣子的本分。”选秀本就是大宁朝的惯例,原本男女都得入宫备选,只是因为前几任皇帝不好男色,对世家子弟自行婚配之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姜永琏不置可否,他停了片刻方道:“这事不急。”
姜永琏有的是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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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姜永琏每日处理完政事之后便多了很多消遣。只是饮酒作诗未免略显单调,而且它有一个弊端,酒宴上一人一桌,姜永琏离他们远得很,就算是有秋波也递不过去。于是,年轻的起居注官们又多了一项任务——陪皇帝打牌。姜永琏对这事抱有极高的热情,洗牌摸牌的时候难免肌肤相碰,这都能给姜永琏带来隐蔽的小快乐。
被皇帝不由分说拉来当牌搭子,几位才子其实兴致不是太高,尤其是李景,以前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进京前根本就没摸过骨牌。但姜永琏却硬要发扬这门国粹,将来官场应酬是免不了的,这也算是提前让他们演练一番。
“臣不会。”李景看了看侍立在周围的那些人,皇帝皱皱眉头就知道他哪里不痛快,这些人陪皇帝打牌最适合不过了。
姜永琏笑眯眯地道:“不会没关系,打几次就上手了。”姜永琏不乐意找其他人当替手,颜即正义,牌搭子看着赏心悦目就对了。没错,他就是这么肤浅。
那些内侍不由分说就将李景按在了姜永琏的对面。姜永琏指定沈玉书坐在他的下家,林迹深没得选,只能坐在姜永琏的上家。
姜永琏挥挥手,让其他人都下去,就连顾文亮也在外间候着。
“一会儿大家好好打。”姜永琏神神秘秘地说,“不要拘束,大家就跟当日在富兴茶楼那儿一样。”
——这能一样吗?无论姜永琏表现得如何平易近人,他们都不可能用之前的态度对他。尤其是李景,在姜永琏面前言行格外谨慎,惟恐自己失仪。
于是其他人齐刷刷地应道:“是。”
仍然是君臣奏对的口吻。
于是姜永琏享受到了一把贾母的待遇,即使没有鸳鸯给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