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灵州的第二日……七月十九那天……那人送到我师父手上的。师父本想拦下那人,但我和师父身上都有那人下的蛊……奈何不了他。后来才听师父说,谢庄主也收到了同样的信。”
商青鲤把宫弦的话一字不落的听在耳里,由衷道:“多谢了。”
“不用。”宫弦笑了笑,道:“金陵你救我一命,我既知那人对你不利,自是不会瞒你。”
☆、六五。分明又相逢。
月明风清。
宫弦坐在桌旁,白色的裙摆和鬓前未束的几缕长发在乍起的夜风中跳跃。
她瑰姿艳逸,仪静体闲,唇边挂着和雅的笑,美好一如江南初见。
商青鲤却从她向来波澜不惊的眸子里瞧见了几分飞扬神采。
商青鲤不知道离开祁州的前一天夜里,长孙冥衣对宫弦说过什么,她后来也从未开口问长孙冥衣为何会唤宫弦“冼有”。
她想长孙冥衣与宫弦之间,大概有过那么一段被宫弦妥帖珍藏的锦绣时光,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不知,徒留她一人深陷其中。
祁州那夜,想必长孙冥衣亲手替宫弦打碎了那段时光的桎梏。
十来年的一往情深,宫弦无法说放下就放下。
但她眉眼间飞扬的神采,让商青鲤明白,宫弦终于不是那个在时光深处迷路的姑娘了。
商青鲤也笑了笑,不再继续先前的话题,她伸手从桌上的碟子里取了个月饼递给宫弦,转口道:“尝一尝。”
不甚明亮的烛光和皎洁清辉融在了一起,那只清癯白皙的手穿过光晕将月饼递来,宫弦怔了怔,抬眼便见商青鲤脸上挂着笑,眸间不复清冷疏离。
宫弦莞尔一笑。
她接了月饼,道:“谢谢。”
商青鲤见她接了,又取了个月饼递给江温酒,闻言道:“不必客气。”
吃完月饼赏过月后宫弦起身告辞,商青鲤把她送到院门外,回到院中时江温酒正在井边提水。
两人在井边就着凉水洗漱完,拿了石桌上的烛火进屋歇息。
第二日天还未亮,就听得村中的鸡鸣一声接一声。
鸡鸣声不绝于耳,吵的两人睡意全无。
起床后推门而出,厨房里燃了烛火,钱氏已经在准备早膳。
商青鲤看了眼天色,心中感叹道,真早。
就着咸菜喝了完白粥,等天色微微明朗了些,商青鲤给了钱氏一锭银子,便与江温酒牵了马带着酱油离开了村子。
半个多月后,两人经过距离遥山只有两天路程的三七镇,决定在镇上落脚。
打从一进入镇子,商青鲤就发现镇上往来的江湖人士不在少数,比起当初银筝阁放出机关墓消息时浣沙城中的江湖人都要多。
她蹙了下眉,与江温酒找了间客栈住下。
傍晚时分两人去了镇上一家酒楼用晚膳,期间喝了些酒,一直坐到酒楼打烊才从酒楼出来。
街道上冷冷清清,零星几个行人也都步履匆匆的样子。山野小镇,没有“宵禁”这一说法,两人也不急着回客栈,闲庭漫步般走在街头。
离遥山越近,商青鲤心头就越不安。
尤其是最近几日,她时常在梦里见到玉落溪。
梦里回到了长乐居,玉落溪或是靠在美人榻上看书,或是在窗下对镜梳妆,每一个场景里的玉落溪都面无表情,冷冷盯着她看。
商青鲤不止一次,从梦中惊醒。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场景,不熟悉的人。
玉落溪眼神冰冷如刀,像是要将她凌迟。记忆里,玉落溪从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人。
唯独有一天晚上,商青鲤梦到了往事。
那是刚开春不久发生的一件事。
那日玉落溪在府中嚷着要去泡温泉,玉千绝便遣了婆子和护卫送玉落溪到长安城外的温泉别院。
玉落溪兴致勃勃拉着商青鲤上了马车,车夫鞭子一扬,红色的骏马拉着车厢往城外奔去。出了城门,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玉落溪趴在车窗上见到街道上有人捏泥人,一时兴起便叫停了马车,想要去捏泥人。
商青鲤头天晚上陪着玉落溪抄书到很晚,加之隐藏在体内还未发作过的醉生梦死隐隐有了发作的趋势,一进入摇摇晃晃的车厢就困的睁不开眼,迷迷糊糊间被玉落溪拉着下了车,玉落溪和捏泥人的师傅说了些什么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后来到了别院里,玉落溪见她Jing神了,打开宝贝似的捧在手里的盒子,拿出个泥人送给了她。
泥人是照着她的样子捏的,泥人师傅的手艺极好,泥人桃花眼半开半阖,神情慵懒,栩栩如生。
商青鲤接过泥人,无意间瞥见盒子还有两个泥人,一个捏成了玉落溪的样子,另外一个银衫长发,五官埋在绸布里看不清,但从服饰上看,应是个男子的泥人。
她心中诧异,便想要伸手拿出来看个究竟,玉落溪却宝贝似的不肯给她看。
她向来不是好奇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