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道:“你……你是……”
“我的娘亲,是元潇。”商青鲤道。
“小潇儿她……”元冲抹了把脸上的泪,嘴角扯出笑来,道:“她……”
元冲充满期望的眼神让商青鲤不敢直视,她把目光移到桌上摊开的那卷云帛上,缓缓道:“娘亲她…去世了。”
商青鲤给元冲讲了一个故事。
故事里的人物,叫元潇。
元潇及笄之年,陪了她七年的师父白漠死于非命。
那年白漠带着元潇在外游历了三个月,为了赶在元潇生辰那日回到相府,从北楚青云道快马加鞭往雍州而去。
元潇生日的前一天夜里,元潇和白漠宿在雍州城外一座破败凄清的山神庙中。
两人围坐在小小的火堆旁,白漠打趣元潇及笄之后便是大姑娘了,又说了些江湖上的趣事给元潇听。临睡前,白漠还哄着元潇道:“天一亮,师父就陪你回家。”
第二日元潇被歇在庙门外榕树上的鸟叫声吵醒,醒来时火堆已经灭了,庙里如昨晚一样,神像、佩剑、包袱、银两什么都没少,独独不见白漠。
她提了剑推开庙门,没走多远就听见山神庙后面的树林里传来一声惊叫。
元潇循着声音,进了林子。
早起担柴的樵夫吓得面无人色,与元潇擦身而过时抖着唇粗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嚷着:“死人了……死人了……”
林子深处,白漠躺在血泊里。
尸首分离。
元潇手上的剑“哐当”一声砸在脚上,她毫无所觉。
樵夫报了官。
衙役们来的时候,元潇跪在白漠的尸体旁,双手正拖着白漠的脑袋试图将它放到尸体的脖子上,鲜血染了元潇一身一手。
仵作要验尸,元潇不让。
衙役们要将白漠的尸体抬回衙门,元潇抱着白漠的脑袋不肯撒手。
浑浑噩噩间被关进了大牢。
元冲闻讯赶来时,元潇坐在牢房里,白漠的脑袋被她抱在怀里。
最终白漠被杀一案,官府以“江湖仇杀”为由结了案。
元家厚葬了白漠,元潇一言不发在白漠墓前跪了三天,而后她不顾母亲赵氏的百般阻拦,选择了孤身进入江湖,一门心思要为白漠报仇。
她道:“既然江湖事江湖了,那么我便用这把剑替师父讨回个公道来。”
元潇用了两年的时间,查出了杀害白漠的凶手。
——两个在江湖上臭名昭著的采花贼,何君故,何君问。何氏兄弟年岁不大,武功不行,下三滥的手段却不少,为达目的,投毒用蛊,无所不用其极。
十七岁那年,元潇手刃了落单的何君故。
那一场打斗里,她也未能讨好,不仅受了伤,还中了剧毒。
昏倒在路边时被一个过路的书生救了。
何君故死后,何君问在江湖中再没了音讯,元潇遍寻不得,反倒是与那个书生日久生情,结为了夫妻。
成亲后元潇生下了一个女儿。
也时常写信给家中的父母,说夫家距离雍州太远,女儿体弱多病不适远行,等女儿长大些了就带着夫君回家探望父母。
好景不长,二十八岁时元潇身染恶疾,不治身亡,疼爱她的夫君也因此郁郁而终,只留下了个八岁的女儿。
商青鲤以一种平静的毫无起伏的语气说完这个故事。故事很短,前半段里关于白漠被杀死在林中的那些,元冲也曾亲自参与,轻而易举就勾起了元冲的回忆。
而后半段里,听到元潇不治身亡时,元冲脚下一颤,整个人差点晕倒,还失手打碎了桌上的砚台。
商青鲤上前扶住元冲的手,唤道:“外公。”
她唤了这声外公后,旁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十来年里,她从未与有血脉关系的亲人相处过。
接触最多的,也只商逐岫和长孙冥衣两人。
但商逐岫也好,长孙冥衣也罢,从不会在她面前如此脆弱落泪。
商青鲤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元冲,也不知道此情此景再说些什么好,想了想,干巴巴道:“外公…您要保重身体。”
“诶……”元冲长叹一口气,握住商青鲤的手,转头看着她,道:“孩子,这些年里你受苦了。”
心底垒的刀枪不入的围墙,就在这道蕴满沧桑却藏不住心疼与怜爱的嗓音里轰然倒塌。
商青鲤没忍住,也泪凝于睫。
她忙垂下眼帘,挡住眸中翻滚的情绪。
商青鲤在丞相府留下来了。
元熙领着她回了元潇曾经的闺房。
二十多年没有人住过的房间里干净整洁,桌上还摊着只看了一半的话本,柜子里Jing致秀气的衣裙仍旧挂着,梳妆台上摆着桃木梳和几样漂亮的首饰,看不出半分冷清。
榻上的枕头下压着个封皮Jing美的本子,页面磨损严重,像是被人经常翻看。
商青鲤翻开本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