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想。顾之遥如今本事越发大了,就是影二去找也不见得就能把人找着了。
他突然有些后悔了,自己当初让影二和祝成栋教了遥儿兵法武功,这小孩儿日渐羽翼丰满,就要离自己而去了。他又后悔自己为何只是学了自保的功夫,没有在轻功上下苦工,不然何至于像今日一样,什么力也使不上?
他心中一会儿一个想法,不停地钻出来,扰得他太阳xue上青筋都迸起。
四喜在边上时刻关注着褚丹诚这边的动静,正担心的时候,就见自家主子突然噗地一口血喷了出来。
“主子!”四喜忙上去要扶,褚丹诚摇摇头,躲开四喜的手,睁开眼定定地盯着怀里的那堆草饼子。
自己不过是一时急火攻心,血气翻涌起来才吐了这一口血,头脑却清明多了。
遥儿因何而受伤?定是在安如梦那吃了亏,就是他当真做了什么,也是安如梦的不是。
毕竟,当初是那人对遥儿起了加害之心,遥儿才要到宫中涉险,以至于今日受了伤。
褚丹诚知道自己这是迁怒了,可没有小蒜苗儿在,自己要端着那身君子派头给谁看,又有谁需要自己以身作则?
“明日让哑巴到宫里去一趟,”褚丹诚赤红着一双眼睛,将自己的后槽牙咬得咯咯响了一声,“就说我们府上的金石药用完了,小夫人发了病,趁着我不在跑到外面去至今下落不明。”
第87章 大漠以北啸西风,天地苍茫一点红
顾之遥到漠北已经有几日了。
当初他从京城出来,原是打算自己回下邳的,可回下邳就难免要路过齐州一代,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想念褚家的那些人。
况且,到了下邳又能怎样呢?他不敢回自己当初同秦庸一起住的那处院子,回去了能有什么意思?
是以顾之遥决定向北走,去自己没有到过的地方看看。
他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每日睁眼便是向北走,饿了就停下来猎些可入口的东西烤了吃,困了便支起篝火露宿野外,等篝火熄了冷醒了便继续走。
才不过半个月,顾之遥竟是走到了漠北之地。
此地冰雪连天,触目一片纯白,顾之遥从来没有自己来过这么冷的地方,京城的冬天竟是比不过这里的秋天寒冷。他身上的衣服到底是单薄了些,就是有内力傍身也仍是觉得冷得打哆嗦。
獐子、鹿一类的都见不到了,顾之遥也很少去猎这种大的动物,毕竟自己就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何苦去和这些东西过不去?他一路过来野兔山鸡吃得胃里泛酸,手心里那条伤口一直不处理也化了脓,这几日里自己又顾不得拾掇一二,甚至连衣裳都没换过,幸而天气严寒,这要是夏天,指不定人都要酸了。
一连多日未曾休息好,顾之遥只觉得身子乏倦得紧,寻了一颗光秃秃的柏树靠着坐了下来。
好冷啊,顾之遥抱着自己的胳膊略略打了个哆嗦,自己会不会在这儿被冻死?
他不想死,如果自己死了,就再也没机会回去见褚丹诚了。虽说要出来的是自己,但自己只不过想要让二人之间先冷下来,等再过个一两年,指不定心结打开,二人又能做回兄弟呢?
异想天开。
顾之遥在心中嗤笑唾弃自己,动了的心如何能收得回?说什么做回兄弟,自己也心知再不可能,不过是自己痴人说梦。
冻死也挺好,什么都不用想了,什么天潢贵胄,什么褚小夫人,通通都滚到一边去!自己在这儿做上一场美梦,也算是全了夙愿。
希望自己心里的那个人能像书中说的那样,“铁马冰河入梦来”。
不需要金戈铁马,只要能进自己的梦中,便是最最好不过了。
……
顾之遥靠着柏树迷迷糊糊眯着眼,意识正含混不清时,听到有脚踩到雪地上的咯吱声。
“哟,这是哪儿来个孩子,穿这么点儿在这儿睡觉,是要给我添上一座冰雕么?”
顾之遥听到一声清朗的男声,懒懒掀起眼皮子去看那人。
那人三十岁上下,身形很是高大,穿着一身浓紫色的道袍,外罩一件有暗金线麒麟刺绣的玄色大氅,在领子那儿滚了一圈儿火红色的狐狸毛领。那火狐毛儿实在是太扎眼了,一片白茫茫的天地中就那样突兀地随风微微倒向一侧,闹的人眼睛疼。
顾之遥视线略在那人红色的毛领上停留了一会,便又倦倦地把眼睛闭上,不再搭理他。
“大胆,你这……”
“徐悲,”那人身边跟着一个中年男子,约莫三十几岁,见到顾之遥对那人无理,便忍不住出生呵斥。那人却并不在意,抬手拦住徐悲,又笑道:“无事。”
他走到顾之遥身边蹲下来,看着他,“我看你不像寻常人家的孩子,是亡了父母还是死了老婆,跑到我这儿来想冻死自己了?”
听到那人聒噪,顾之遥忍不住蹙起眉毛。
怎么这人如此嘴毒,也不知道是怎么活到如今这个年纪的,不会被旁人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