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你的事,你不是早就发现了吗?”谢非言道,“我知道你的咳疾从何而来,我也知道你天生就能感知他人的情绪,我甚至知道你最初本该叫做沈静水,取的是‘静水深流’之意,但是在你出生后的第一年,一位圣云禅院的大师来到了你家,说你深具慧眼,心如明镜,一生太过聪明,若是活在俗世受到红尘沾染便太过可惜了,于是提出想要渡你去圣云禅院的提议。但你母亲听后舍不得,便说,人活在世上,本就不该太过聪明清醒,与其因此而活得坎坷艰难,不如干脆不要开那慧眼,辞了那明镜的好。说完,她当场将你的名字定为沈辞镜。那圣云禅院的大师听了这名字,也明了了你母亲的拒绝,只得离去。而也正是从这一天开始,你才正式名为沈辞镜。”
沈辞镜微愣:“阿斐竟然还知道这个?”
“我知道的还有更多。”
“是吗?”
“是啊,我还知道,你小时候顽皮得很,因听下仆说宅中院子里的槐树晚上有时候会闹鬼,便一个人爬上去睡了一晚,想要见见那鬼的模样,却没想到那槐树下的不是恶鬼,而是法器,于是你被那法器侵蚀了筋骨和灵根,从此缠绵病榻多年,直到十六岁时才勉强好转起来,但从此也落下了咳疾。”
“……”
“还有你十六岁离开天乙城后的那段路,明明才刚刚入道不久,只学了几招三脚猫的功夫,却偏偏胆大包天得很,路见不平就要踩,也不管会不会硌到脚。后来有一天,你终于碰到了硬茬,被人打得头破血流,还咬牙不肯认输,要不是后来宫长老遇见了你把你捡到洗剑峰,你那小身板怕不是要被人揍得去了半条命。”
“……”
“之后,到了归元宗后,那归元宗的宗主觉得你前途不可限量,便在你师父为你寻找佩剑时主动送了你一柄漱雪剑,后又将与漱雪剑成套的流云剑赐给了他最看重的大弟子风唱柳,对你们二人颇有撮合之意。”
“……风师姐?还有这么回事?”
“是啊,所以她在你初入归元宗的那几年,常来与你说话,便是想要与你培养感情,便于日后结为道侣。可谁想你这傻子觉得人家话多碍事,一句‘师姐这般话多,可是平日里没有可说话的人’,就将人气得其后的三年里都没跟你说过一句话。”
“阿斐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谢非言笑叹着,絮絮叨叨,将他这些年来种种本不该叫人知道的傻事糗事都说了个遍,直说得沈辞镜耳根发红,不敢抬头。
最后,谢非言道:“你看,我都知道你的这么多事,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沈辞镜脸红,很不好意思,小声道:“是我太笨了,竟不知道阿斐一直这么关心我……我以后一定多多关心阿斐。”
谢非言一怔,心中的愁绪都散去了几分。
“我哪里是说这个。”谢非言有些啼笑皆非。他叹了口气,道,“小镜子,看啊,你的这些事,你分明从未告诉过任何人,甚至是你的姐姐……但我却知道得一清二楚,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沈辞镜道:“阿斐很关心我,我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还是开心的。”
这回连谢非言都忍不住脸红了。
他掐住这小子的脸,努力将话题拉回正题:“我的意思是,这些事我本来不该知道,但我却全都知道,你为何从不问我从哪里得知的?”
沈辞镜轻轻扭开脸,挣开了谢非言的手,侧头在他手指上轻轻一咬,而后又在谢非言受惊收手时轻舔一口。
谢非言红脸:“你——!”
沈辞镜笑道:“我很高兴阿斐这样喜欢我……这就足够了,其它的不重要。”
谢非言一怔,心中酸痒麻涨,五味俱全。
谢非言咬了咬牙,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叹:“你这个傻子……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不会。”沈辞镜道,“因为我也最喜欢阿斐,这也已经足够了。”
谢非言沉默了。
他将脸再度埋在沈辞镜肩上,轻轻哼了一声,似是表示不屑。
但却再没有出言反驳。
第68章 回响之心
谢非言在密室中并不是呆了片刻, 而是足足十天。
而外界,十天前。
几乎就在书生出现在城主府屋顶上的瞬间,广陵城外那些挤在平原上的密密麻麻的人影, 也不由得抬头望向了远方那巨大得可怕的黑色巨人。
在众人眼中, 那黑色的巨人仿佛顶天立地,哪怕他们间隔着这样遥远的距离,也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那黑色巨人是如何凶恶狂妄、气焰滔天!
在无声而惶恐的人群中,有天真而悲观的孩子的声音响起:“爹,那就是神赐给我们的灾难吗?”
“嘘!别胡说!”
这样细小的声音很快淹没在了人流中, 但那悲观的情绪却沉甸甸地沉在众人心间。
是啊,这样多灾多难的广陵城, 是否就是神灵赐予这片土地的他们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