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镜哼了一声,愤愤不平地把门关上了,把那些“关于男人与棒槌的不等式”的辩论关在门外,而后来到了谢非言面前。
“为什么要走?!”安静的室内,沈辞镜的声音格外清晰,甚至于他话语中的每一分微妙的情绪变化,都准确地被谢非言所捕捉,“是因为……我吗?”
谢非言心中有些发涩,微微一叹,道:“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不想再这样耽搁下去了。”
“我不懂。”沈辞镜说。
谢非言垂下眼,沉默片刻,平静说:“小镜子,我不能一直这样半残下去,我要快点好起来才行,但归元宗是没办法做到的。归元宗是天下第一宗,但却并不擅长治伤,所以我只能找一个能治伤的地方,好好养病了。”
沈辞镜沉默片刻:“你说谎。”
谢非言呼吸一滞,露出苦笑,再一次感到沈辞镜天赋的棘手之处。他思考了一会儿,斟酌言语,尽量贴合实际,不叫沈辞镜察觉到异样来:“我有一门功法,它可以治好我。”谢非言言简意赅,只求蒙混过关。
但沈辞镜依然不懈追问:“我不信,火系功法从来没有治疗的能力!”
谢非言含糊其辞:“这功法虽不能治疗,但却可以助我重塑rou/身。而既然rou/身都已重塑,这些伤势自然也不在话下。”
“那这功法可有什么其它弊端?还是说……等等?你说……重塑?!”沈辞镜实在敏锐过分,很快便察觉到了关键。
谢非言见自己实在瞒不过去,心中暗自叹气,面上却是轻描淡写:“不错,只要rou/身重塑,那么哪怕是这些看起来可怕的伤势,也能瞬间痊愈,倒是再好不过的功法。”
“我不准!”
不待谢非言话音落下,沈辞镜近乎暴怒的声音响起。
他第一次在谢非言面前表露出这样强烈的情绪波动,第一次表露出这样强烈的愤怒……与伤心。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为什么你总是这样毫不顾惜你的性命你的身体?在广陵城的时候是这样,在雪原的时候也是这样……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那一天你险些就死了?!”
谢非言垂下了眼,默不作声。
沈辞镜像是一只困兽一样,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呼吸与他的脚步声一样沉重,带着近乎凶暴的气息。
但当他转向谢非言后,他却下意识地收了那一身吓人气息,声音也软了下来,近乎恳求:“不要这样,好不好?不要这样对你自己……”他声音委屈,低落地说着,“明明……明明还有更好的办法的……”
在这之前,谢非言本以为自己看不到沈辞镜的神情、看不到那张容易让他丢掉底线的脸,就可以坚守立场,对沈辞镜严词拒绝。
然而这一刻,当沈辞镜用委屈的声音恳求他好好对待他自己的时候,谢非言终于发现,这世上真的有这么一个小混蛋可以可爱到这样的地步、打动他到这样的地步。
谢非言心脏骤然刺痛,连呼吸都变得苦涩了起来。
“但……我……”
谢非言沉默了许久,再度开口时,他声音发涩。
“但我……不能……以这种废人的模样站在你的身边……”
谢非言苦涩道:“我必须好起来,我必须要尽快好起来……小镜子……站在你身边的人……不能是一个毁容的、一无是处的废人……”
沈辞镜反驳:“你不是什么废人!你会好起来的!虽然可能会很慢,但你会好起来的!”
“问题就在于太慢了。”谢非言平静道,“我不能一直以这样的面目出现在你身边。”
“我不在乎!”
“但我在乎!”谢非言严厉回答。
这一瞬间,室内陷入了沉寂。
沈辞镜像是被谢非言的严厉震住了,迟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谢非言稍稍放缓了语调:“我们之间的事……总会有结果的,小镜子……但不是现在这个时候,也不是现在的我。”
“……”
“让我走吧。”
谢非言等了片刻,没有等到回答。
他叹了口气,便要离开。
然而就在他与沈辞镜擦肩而过的这一瞬间,沈辞镜蓦然伸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
沈辞镜的手掌紧绷到了极点,那只年轻而充满力量的手像是要将他捉住的猎物生生攥碎,但当他触到谢非言满是绷带的手臂时,却又迅速强迫自己松手,一路滑下,攥住谢非言的手腕,再不肯放。
这一瞬间,谢非言忍不住有些发怔。
——第二次了。
这样细腻细小几乎会被人下意识忽略的变化……是第二次了。
如果不是谢非言目盲,对身体上的触觉灵敏到了可怕的地步,恐怕他也不会第一时间发现这样细微的变化,而这样的变化……却恰恰是这个年轻人最柔软体贴的心思。
就像那一日发现他目盲后,这个年轻人依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给予了他最大的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