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他,嘶哑的声音依然不紧不慢,带着奇特的韵律:“他如今何在?”
天南星道:“与谢非言一同被困于三宝如意塔内。”
“为何如此?”
“谢非言设计将他诱入塔中,后又截断出路,意图将其诱杀塔内。”
“什么?!”陆铎公神色大变,终于明白心中的忐忑难安从何而起。
他纵身一跃,便要离开。
但楚风歌只是随意掷出手中酒杯,那柔软的金杯就在陆铎公骇然之色中击中他的气海,后又将他击出坐席,重重砸在宫殿一侧坚实的墙面上。
剧烈的痛苦在这一刻传遍全身。
分明陆铎公已成为分神期的大能多年,是这一带了不得的水上龙王,哪怕归元宗白玉京都要看他两分薄面,说不出的意气风发、豪情万丈……但这一刻,他却像是再度回到了他的凡人之时。
痛苦、软弱、无力。
“魔……魔尊大人……楚大人……”陆铎公嗬嗬喘着气,从墙上滑下,艰难挣扎,“若犬子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请大人高抬贵手……留他一命……我保证……保证今后他定然不再懈怠……对大人您的命令……全力以赴……我保证……”
“求大人……高抬贵手,饶他一命……”
楚风歌侧头看他,神态近乎悲悯,但在陆铎公充满希望的目光中,他却依然摇头。
“生死有命,陆公何苦这样执着?”楚风歌平静劝说,“若贵公子命不该绝,那么哪怕陆公不插手,他也会逢凶化吉,渡过难关;而若贵公子命中注定该有此劫,那么哪怕陆公你再如何强求也挽回不了。既然如此,陆公何不坐在此地,等待结果呢?”
陆铎公瞠目欲裂:“可他是我的儿子!”他嘶叫着,“他是我这么多年来苦求到的唯一的儿子!我唯一的亲生儿子啊!!我如何能够不强求?”
楚风歌依然摇头:“凡人生命短暂,这才注重血缘;修士与天同寿,应当更关注道途与天命才是。陆公,你着相了。”
陆铎公才不管什么着相不着相,他只想要摆脱这见鬼的魔尊,去救回他唯一的儿子。
然而方才楚风歌的那一击看似平平无奇,却封住了他周身灵力,让他动弹不得。
于是他只能转而求这该死的楚风歌。
“求你……”
他只能哀求这个造成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求大人……高抬贵手……”
陆铎公老泪纵横,像是这一瞬间便老了。
然而面对陆铎公这泣血般地哀求,面前这有着得道高僧般慈悲的楚风歌,却没有再将他的悲悯目光投向这位可怜可悲的父亲。
他只是轻轻站起,带着一身的云淡风轻,离席而去。
“走吧。”
楚风歌说着。
“带我去瞧瞧他这些年都躲在什么地方吧。”
……
镇海卫指挥所内,灯火通明。
楚风歌负手而立,遥遥望着这黑匾石狮子拱卫的门户,道:“就是这里吗?”
天南星的声音从Yin影传来:“是的,大人。”
楚风歌抬脚向这门户走来,在他的道路前方,一扇扇大门无风自动,轰然敞开,如同迎接它们真正的主人,而楚风歌也就此长驱直入,走过一重又一重的门,来到了那位宁指挥使在指挥所的日常起居之处。
然后,楚风歌的脚步停下了。
因为他面前出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广陵城第一美人,卢涵雁。
她站在他的道路前方,穿着细薄的轻纱,伸出她孱弱柔美的手臂拦下了他。
“楚大人,”这位第一美人垂着眼,长长的眼睫如脆弱的蝶翼颤抖,“您是来找我的吗?”
卢涵雁的声音很美,像是拂过青草和树木的江风;而她的面容也很美,就像是天边皎皎的明月,皑皑的白雪。
没有男人能够拒绝这样的美人,没有人能够拒绝她的哀求,所以哪怕她无法修行,她也一直都是陆铎公手上最锋利的刀。
而也正是如此,当这样的美人第一次显露她的风情、去刻意引诱一个人的时候,她就越发美得惊心动魄,令人心动神摇,恨不得将世上的一切都捧到她的面前。
但楚风歌偏偏不为所动。
他的目光没有下滑哪怕半分,注视着卢涵雁的目光带着一如既往的悲悯。
“你在掩饰什么?”楚风歌问。
卢涵雁的手臂微颤,壮着胆子抬头直视楚风歌的眼睛:“我不明白大人在说什么。”
楚风歌摇头:“你可知,你想保护的那个人或许根本不是你所看的模样?你为了他甘愿以色事人,却不知他根本没有告诉过你他真正的姓名,这样的他,也值得你这般做吗?”
卢涵雁面色苍白,心脏砰砰直跳。
她还想要掩饰,还想要辩解,但就在这一刻,广陵城的东南方,也就是东方高我的水上行宫的方向,一声大笑蓦然响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