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这样顾虑着林羡,顾虑着林羡承受了什么,又或者即将承受什么。她只想让萧菀青多一个人分担她的压力,明白她的痛苦,可以在她需要的时候及时地慰藉她、保护她。兴许于事无补,但至少,可以多一个肩膀依靠。
可萧菀青为林羡考虑的,字字戳心,刀刀戳中要害。林羡知道了又能做什么?除了口头无力的安慰,你能指望一个还依靠着父母,没出社会,没有经济来源,心性不定的半大孩子做什么?
萧菀青自己明明都已经看得这样清楚明白了,为什么还是要这么固执地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林羡,就这么好吗?
“那你想怎么样?”温桐喉咙哽了一下,艰涩问她道。
所以,你就要这样,自己一个人硬抗着吗?
“温桐,我想等她长大,等她,按着自己的节奏长大。”
尽管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她长大。不知道,长大了的她身边还是不是我。
女人在路灯下盈盈而立,灯火在她周身投下的柔和的金光,她笑得温柔又苦涩,笑得温桐鼻头酸涩。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够是我。温桐艰难地止住了在她心间萦绕许久险些压抑不住要宣之于口的秘密。
她飞快地转开眼,有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是我没这个命。
只能祝你幸福。
她眨了眨眼,擦掉了眼泪,回过头,凝望着萧菀青,像一个长辈般,认真又严肃地叮嘱萧菀青:“萧菀青,路是你自己选的,我尊重你,所以,你要好好地走,你要证明给我们所有人看,你选的没有错。”我不想再看见你受伤了。
萧菀青水眸盈盈地看着她。
温桐转过了身子,掩藏住自己所有的深情与眷恋,一边往前走,一边扔下了一句:“累了找我喝酒,我勉为其难听你发牢sao。”
萧菀青心底的苦涩与沉重缓缓散去,唇角有笑容渐渐绽放。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了温桐的脚步,低声郑重道:“谢谢你,温桐,真的。”
“真的谢谢我就别让我这么Cao心了。”温桐嘟囔着抱怨道。
萧菀青嗤笑出声。
光影下,两人投下的长长影子并肩而行,是不远不近,不过分胶着也不过分疏远的恰当距离。
开车回去的路上,林羡照常打来了电话。这次,她语气与往常略微有些不同,带着些小心,试探地询问萧菀青晚上和她妈妈吃饭怎么样。
萧菀青听见女孩清越的声音,唇边就有柔和的笑意。她嗓音温润如常地和林羡简述了晚上吃饭的经过,措辞是一贯的轻快生动,林羡听得悄悄松了一口气。
有时候,林羡恨不得自己能够一夜长大,一夜白头,一夜长成一个能够挡在萧盼盼身前保护她,能够脱离父母,能够让父母信服她的决定的人。
可很多事情她都可以努力,唯独时间这件事,是她努力不来的。除了提心吊胆地等待时光流逝,除了在等待中好好地对她的盼盼,努力为她长成更优秀的人,让萧盼盼在等她长大的过程中,不因为失望难过而离开,她别无他法。
因为萧菀青还在开车,林羡尽管依依不舍,但没有说几句,还是懂事地让萧菀青挂掉电话,专心开车。挂断前,她兴奋地宣告,距离她回家倒计时还有五天。
“我等你。”萧菀青轻柔淡然的一句话,是林羡听到的最大安心。
她心满意足地挂断电话,打开书桌上的台灯,开始为已经找好的开学后的家教工作做备课。
答应过的,要带萧阿姨去看雪的承诺,她想要早一点实现。答应过她的每一件事,她都想要一步一个脚印,带着她一起实现。
萧菀青回到空无一人的家中,望着满室的漆黑,心又渐渐沉重了下来,百味陈杂。她想到方才林羡在耳边说的,我马上就可以回到你身边了,不由地低眉浅笑了一声。可转而她又想到了周沁说起林羡未来时眉飞色舞的模样,浅笑,又转为了酸涩的苦笑。
自从那个噩梦后,她开始失眠,偶尔难得睡下,不久就总会突然惊醒。前两天,她因着白日需要工作怕没有Jing神,吃了安眠药。明日是周日,她控制着自己,试着没有吃药。
然而,凌晨好不容易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就再次做噩梦,心慌地从梦中惊醒。
萧菀青挣扎着从梦中醒来,一头冷汗,像在水中沉溺许久濒死的人好不容易上了岸,沉沉地呼吸着,心跳紊乱。
她回忆起了女孩曾给予过她的那个温暖安心、可以让她闭上眼再次一觉睡到天明的怀抱。她侧过头看向床旁,林羡,不在她的身边。
昏暗中,棕色的泰迪代替着女孩静静地在她床旁陪伴着她。
萧菀青想起女孩回家时给她发地那一条短信:晚上想我了,或者睡不着了,就抱抱小泰迪,就像抱着我。
她转过身子,在噩梦惊醒的暗夜里,终于再掩饰不住自己的脆弱,无助地伸手紧紧地抱住了小泰迪绵软毛绒的身躯,就像,抱着她心爱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