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开战如县便是第一前线,实在太危险。卫庭煦的伤需要静养一段时日, 不可受到惊扰也不可下地行走,远离前线休养是当务之急。再耽误下去的话只怕她这双腿会有诸多后遗症。即便现在还能靠着药物站起来,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后半生只怕还要和四轮车为伴。
甄文君让她不要Cao心任何, 有什么事会第一时间告诉她,只让她安心养伤。
“你的伤也还没好。”
卫庭煦知道甄文君脖子侧面那一箭的影响时至今日还未消退, 不知是伤到了筋骨还是毒素没能完全清理, 时不时伤口一圈还会明显地发寒发热。甄文君身上其他的伤也很多,老伤新伤从来都没有好明白过。征战多年留下伤痕累累,可二十二岁的甄文君正是生机勃发的壮年, 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光, 更不用说国难当头,多方势力角逐在即, 容不得她放松静养。
百忙之中甄文君为自己研制了几副药贴, 随身携带, 伤口难受了便贴上, 能够扛过一时。
甄文君都没太在意这件事,卫庭煦倒是放在心上,每次甄文君跑到百安时卫庭煦都会不带任何情绪地提这么一句。
她并不想要控制甄文君,甚至没有提出任何治疗的意见也没劝她。不想妨碍她,也怕她会忘记自己的伤。所以卫庭煦就陈述一个事实,让甄文君自己定夺。
“不碍事,我自己能看病,这伤有几分险恶我心里比谁都明白,都常备着药贴呢。”
她这么说卫庭煦也就这么听。收敛起了强势,卫庭煦变得有些沉默。
不知道是不是还沉浸在燕行的Yin影和小花去世的悲伤之中,在百安的那段日子里卫庭煦安静得如同一片薄薄的影子,少了进进出出都跟随左右的小花,坐在四轮车上的卫庭煦变得更不醒目。
她时常手中捧着几本阿燎带给她的书,用纸缝合的手抄本,一读便是一整日,不和任何人说话。
甄文君听服侍她的卫家人说,女郎这段时日像一盆燃尽的炭,让人担心。
甄文君却不这么想。
“我曾为他人鱼rou,明白这世间不被陷害不被虐杀的唯一方法就是亲手掌握它,让它成为手中的笔,描绘自己理想的世界。”
这番豪言壮语犹在耳边。
若是旁人这样说,甄文君只当此人不自量力。可它是从卫庭煦口中说出来的,便完全不一样了。
卫庭煦从未熄灭,燕行的创伤只不过是一阵吹向烈火的风,看似将烈焰吹得恍惚吹得摇摆,实则是在助它燃得更猛烧得更烈。
卫庭煦便是在储备燎原之力。
而且,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百安在如县以南八十里,有如县的两倍大,本就是作为如县的后方支援点,这里全都是她的人。卫庭煦和卫家人入驻于此很安全。
甄文君亲自去了一趟孝县,见了卫景安和长孙悟,发现除了这两人之外,卫家和长孙家还有诸多有领兵作战能力的将器之才,这让甄文君颇为意外。
其实想一想便容易理解,大聿中枢从明帝后期开始便逐渐暗弱,李举登帝时也是幼帝,那时候中枢便加快了衰弱的进程。虽有谢氏辅佐庚太后垂帘听政,可庚太后毕竟平庸。以甄文君对谢扶宸和谢氏一族的了解来看,谢扶宸最大的能力便是在权术之斗上,施展暗杀铲除异己的手腕高超,可真正论起治国,他身居三公高位之时也未见有什么建树。饥荒依旧贫困依旧战事依旧。所以谢扶宸的Jing明并未能阻止各大家族的做大,神初这十一年和诏武五年为如今四海鼎沸的局面埋下了祸根。
各大世族本就有百年积累,神初和诏武年间更是疯狂储备力量。如长孙悟这种表面上是个纨绔子弟,突然跃上马背指挥二十万大军进退自如者不在少数。不说别人,单是姚家就有不凡的出挑者,甄文君是亲眼见识过的。
以为李延意之死会导向最后的结局,谁知冲晋这一记重拳打在大聿苍老的躯体上,竟打出了这么多新问题。其实就算冲晋不犯境,李延意一死,这些埋伏了多时的世家们也会迅速崛起,依旧会如同今日一般内斗不止,各自称王。
甄文君在和卫景安长孙悟等人连夜商讨夺下燕行和攻破汝宁大计的同时,也在思索现下自己的处境。
现在她拥有步阶和其他二十多位谋士,每一位都是她Jing挑细选十分不易才征来的。能够作为将领的除了朱毛三和零星几位之外,还有盟友关训与姜妄,以及他们手下的将士。这二人现在是盟友,往后却说不定。并不是对他们有什么偏见,说起来全都是甄文君自己的原因。现在的甄文君已经无法像年幼时那般,轻易地相信一个人,轻易地对谁倾注过多的情感。她总是害怕有朝一日会被背叛。她明白这是谁带给她的教训。这教训就像是一鞭子,狠狠挞在她幼稚的身体上,将她细嫩的肌肤抽碎,蜕变成了一个凡事都要多想三分的“成年人”。长久看来,或许也是件好事。
盟友正是一时利益联合,说到底兵将车马辎重和资源全都是各自掌握,想要收回随时都可以。甄文君必须要继续拓张真正属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