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太邪门了,我···我先走了。”惊得他们也面带戚戚地瞪了一眼方依依,然后跟着跑远了。
方依依也四下好生张望了一番,确实没有看到一个人,嘟囔了一句:“难道是爸爸?”她随即又摇了摇头,爸爸已经不在了,不在的人怎么可能帮她?她只有自己。
“真珍,你快出来吧。”纪美芳紧张地朝着躲在路旁一块大石头后面的朱真珍喊道,她这姑娘改不了的打抱不平的气性,也不看看她们都沦落到了什么地步,还这样莽撞行事。
“阿···阿姨。”方依依循声看去,果然见到朱真珍满不在乎地从大石头后面走了出来,她才犹豫着开了口,“谢谢你们。”
纪美芳回头望了一眼方依依,她还没有完全见惯苦罐子里泡出来的乡野孩子,看着方依依,她的心很是抽搐了一下,这样瘦瘦弱弱的小丫头,孤零零站在马路中央,身后的天那么高那么远,更衬得她单薄无依。
“不用谢,不用谢。”朱真珍用弹弓打那群人的时候心里也没底,这种把戏搞得不好,三个人都会搭进去,好在对付的是同龄人,她故意装神弄鬼把人给吓跑,这才长舒一口气装作无事的样子走到纪美芳身边,摆摆手冲着方依依微笑着说道。
纪美芳叹了口气,长时间的路程奔波和刚才那场□□实在让她心力交瘁,要不是还有朱真珍在,她都不知道前面的路该怎么走,朱家凋敝成如今这个模样,只要她能把朱真珍好好养大,她就别无所求了。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纪美芳拉着朱真珍的手走到方依依身边,蹲下身子摸了摸方依依的头,和声问她。
“方依依。”她很老实地回答着,眼前的阿姨好温柔呀,凑得这么近,她突然很想扑进她的怀中叫声“妈妈”,可是她清楚地知道这是不可以的,她只能立在原地,等着她们离去,没有谁真的能帮得了谁。
“你住哪里?你的爸爸妈妈呢?”就算自身难保,近在咫尺的苦难还是做不到视若无睹,纪美芳很累,但她还是想先把这小姑娘平安送到家再说。
方依依慢慢低下了头,轻声回答道:“我没有妈妈,爸爸已经不在了。”
“那你一个人住吗?”朱真珍好奇地拉着她的手问。
“嗯。”方依依点点头,她对朱真珍突如其来的牵手很是疑惑,又觉得这人手心太热了,便挣了挣手,没想到朱真珍却死抓着不放。
“那我和妈妈可以和你住一起吗?我们还没有找到住的地方。”朱真珍和她一样大,身高也差不多,虽然也吃了不少苦,但身子却没有方依依那么瘦弱,所以力气的确不小。
纪美芳暗喝了一句:“真珍,别胡闹。”这丫头都忘了她们是来受改造的吗?怎么还这样天真?不过,她私心里却隐隐希望这份天真还是不要过早消失,毕竟她只是个孩子。
可能是天意,村支书给她们母女俩安排的住处正是方依依的家,虽然破落得很,但收拾收拾住三个人是没问题的,村里人家不多,能腾出地的住户更少,虽然是被□□的对象,但也不能把人扔在大马路上吧,所以一个人住的方依依就理所当然地得收留这对母女。
纪美芳走进方依依低矮破败的所谓的“家”,惊讶和怅惘只在心里停留了几秒,她就把包袱放下,招呼着朱真珍开始收拾。
女人也许是弱者的代名词,但,母亲,绝对是强者。
一路上方依依都觉得不可思议,怎么突然就有人要和她住在一起了?而且还是这么温柔的阿姨和这个从拉了她的手就不放开的女孩。她好像忘了一直以来的苦难,甚至连爸爸也暂时抛在了脑后,强压着雀跃,小声地介绍着自己:“我十二岁了,你多大?”
朱真珍心愿达成,也很高兴:“我和你一样大耶,啊,对了,我叫朱真珍。”
就这样纪美芳和朱真珍在方依依家里住了下来,村里每天的生产任务都很重,纪美芳常常天不亮就要出去做工,直到夜幕初上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来,方依依和朱真珍还是孩子,能挣的工分太少,何况也没有那么多适合孩子的任务,所以纪美芳一个人拼着三个人的活路,把好好的一个大家闺秀硬生生熬出了数不清的病症。
也正是因为这样,纪美芳在日子好转之后并没有存活多久就离开了她们,她实在坚持不下去了,胃癌把她折磨得失了人形,离开反倒是解脱。方依依仍然记得在那个黄幽幽的病房,朱真珍颤抖着双手拔下了纪美芳的呼吸罩,纪美芳撑着淡淡的微笑,把她和朱真珍的手费力地按在一起,便停止了心跳。别说八十年代,就算放在三十年后,也许她们的选择也只有一个。两个姑娘跪倒在山坡上放声痛哭,那样艰难的岁月她们都走了过来,可是日子好了,身边最重要的亲人却再也陪不了她们了。
她们的相守就像当初朱真珍住进方依依的家那样理所当然,不知不觉两个人就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最初的亲情在每一个为彼此担忧、紧张、欢笑、惊喜的时刻渐渐升华成了至死不渝的爱情,细水长流,日益深厚。
方依依猜纪美芳也是知道的,不然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