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留在那里,头也不回的走了。
被师母捡到的那天天气很闷热,山间没有一丝微风刮过,青曲手里捏着一个硬掉的窝窝头睡在地上,额头热出细汗,她伸手抹了把手送进口里尝了尝结果是咸的。好渴,好想喝水...,青曲舔了舔窝窝头,肚子早就饿了,但是干枯的窝窝头吃到嘴里会更渴,而且自己只有这一个。
青曲知道,自己是被抛弃了,家里穷吃饭的嘴多,爹娘争吵起要扔哪一个时,丝毫没有顾虑会被大大小小们听去,吵出结果了娘亲便利索的抄起自己的咯吱窝,一路骂骂咧咧地扔到这里,只留了一个窝窝头。
好饿。好渴。
想吃。就一口。
想喝水。水。
青曲死死的盯着手里的窝窝头,脑子里一片混沌,她被扔在这里好几天,攒着手里的窝窝头一口没有吃,也没有水喝,晚上一个人睡在干巴巴的地上,蚁虫在地里钻进去爬出来,有时候还会顺着裤管爬,一开始她还会怕,尖叫着拍掉身上的虫,不敢坐在地上,一个人咬着唇默默流泪,她不敢乱跑,也不知道自己能跑到哪里去,这里的荒草没有人管,肆无忌惮的疯长,几乎和她一个半大孩子差不多高,她就这么大点,很快坚持不住累的摔在地上,然后再也没有爬起来过。
她终于死心了,知道爹也好,娘也好,或者那几个只比她大一两岁的哥哥也好,都不会过来找她,带她回去了,她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原本已经干涸的眼眶瞬间涨起了泪水,心里的委屈难受痛苦铺天盖地如浪chao一样把她淹没,窝窝头被小手死死的攥住,硬掉的皮面裂开露出里面絮状的里子,青曲呜呜咽咽的小声哭着,哭着声音越来越大,很快变成了嚎哭,从喉咙里挤出“啊——啊——”的哭叫声,面上的泪水决堤般汹涌,打shi衣襟。
我就要死了。
青曲眼睛紧紧的闭着,使劲嚎哭。
下辈子,我还会有下辈子吗?
那些听邻里老妇人讲过的什么因果,地狱,轮回,原本懵懵懂懂的在此刻突然清晰地在脑海中炸裂来,青曲哭的整个人颤抖不已,突然听到身边荒草一阵响动,是野狗吗?我要被野狗吃掉了?想象中被野狗啃食的疼痛和惨状让青曲本能的起了求生反应,被泪水糊住的双眼眯开一条缝,慌张撑着胳膊肘要从地上爬起来逃走时,却被一双温暖的手拉住了,“怎么哭的这么伤心?”手的主人有着很温柔的声音,还擦去了青曲脸上的泪,“你是没有地方去了吗?”
青曲愣住了,她保持着想逃跑的姿势,瞪着双眼看蹲在自己身边的女人。有人来了,我不会被野狗吃掉了。青曲心里惊喜的想着,后来女人身边的男人问她愿不愿意跟着他们走的时候,青曲忙不迭的点头,生怕自己迟了就会被对方嫌弃,觉得自己不够机灵。
女人高兴的掏出帕子把青曲的脸擦的干干净净,领着她回了阳明派,自此青曲就成了阳明派三代掌门的第一任弟子。
后来师母难产去世,只留下包在襁褓里的红迎,青曲站在床边从师傅手中接过小小的红迎,婴儿躺在襁褓里,小脸rou呼呼的,还不会说话,一出生便哭的惊起屋外鸟雀一片,此时哭完了就安静睡着了。青曲从来没有抱过小孩子,双手紧张的托着襁褓,松松的离胸膛保持着一定距离,生怕紧了红迎的小手小脚会不舒服,又怕抱得不够紧襁褓会失手掉在地上,大脑里纠结的两边打架,还是僵硬的把襁褓往怀里送了送。
另一旁师傅正伤心欲绝的握着床榻上师母的手,跟她做最后的道别。
青曲吸溜着发酸的鼻子,也想跟师傅一样大声哭,又怕惊动怀里的婴儿。
师母入土后,师傅有时会来看青曲练的怎么样再给些指点,其余时候都待在屋里一个人对着师母画像发呆。青曲想说点话开导师傅,但年纪小不会讲大道理,只好每次师傅过来指点时认真听,师傅要走了就挺起胸脯跟师傅讲,自己一定会照顾好红迎妹妹。师傅听了于是笑笑转身回屋。
红迎小时候可黏人,青曲不练功时就把红迎抱在怀里摇拨浪鼓逗她笑,红迎高兴了就挥舞胳膊,不高兴了就皱起脸双腿胡乱踢踩,青曲便轻轻拍她的背哼小曲哄着她。
一直到红迎又大了几岁,开始满地跑学会抓师傅衣摆爬到肩头揪师傅头发,师傅才看上去好像开心了点,从挂着师母画像的屋子里走出来教红迎习字,功法则交给青曲。
习武之人一开始都要学扎马步,刚开始红迎总是撑不过一刻钟,大腿忍不住打颤晃悠,很快就力竭趴在地上,一旁陪练的青曲看了无奈,只能把人拉起来拍干净身上的灰说“扎马步姿势一定要稳且准,先休息下再来。”
“还来?我能不练这个吗?”
“扎马步练的是你下盘的稳定性,要习武这是基本功。”
青曲说完走到一旁双手握拳提在腰间摆开双脚给红迎做起示范。
“脚掌贴实地面,背打直,半蹲,坚持一刻钟。”
红迎咂咂嘴巴,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亲爹,师姐就是最厉害的人,能扎着马步纹丝不动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