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你说,叶老师,我确实曾有过类似的疑惑,怀疑自己因为特殊的生活经历,而养成了错误的三观,受到了身边人歪曲的影响,爱上错的人。那感觉……很想改邪归正,恨自己没有一个更加普通的生活,没有一段更普通的感情。
一叶知秋:可是已经错了半辈子。
黄圆绿皱:是啊,都错了那么久。后来一个朋友问我:什么样的感情才能被定义为爱情呢?当人垂垂老矣,唯剩相伴,我们还会再去计较感情的初衷吗?是包办婚姻,是看中了别人的财产、户口、美貌,是倒贴或是将就,是变态或是不lun,一切都不过是个故事背景。它们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我爱着那个人。我还会爱因为错误而爱上的她,也爱因为错误而走了歧路的自己。
叶从心从未见阿黄一次性地打出这么多的字,也许这个假设,也戳中了她心里的某个点吧。叶从心谢了她,紧接着,收到了阿黄的一个请求:能不能给我你的微信号?我突然有个礼物想送给你。
一叶知秋:什么礼物?
黄圆绿皱:一首音乐。
一叶知秋:……我一把年纪不想再听H广播剧的音频了,谢谢。
黄圆绿皱:不是,这次是真的音乐。
两人交换了微信,叶从心觉得阿黄给她的可能是个小号,朋友圈里一片空白。一个微信电话打过来,叶从心突然心跳加速,颤着手指按了接听。她走出摊位,为了能够听清阿黄的音乐,将摊主的乐声甩得越来越远。
当叶从心走到一个路口,风静下来,她听见了古典音乐。那乐器的声音乍听上去像是钢琴,却又比钢琴轻佻。曲调是有些熟悉的,却叫不上名字,不难,但是似清冽流水,灌进耳里,淌过心里。
叶从心听见了一些远远的背景音,似乎是阿黄店里的客人的说话声,还有其他的音乐声。像是调音、试奏。叶从心一面分神,坏心眼地去探听阿黄的工作环境,一边暗道抱歉。
莫名地,她突然想起来了,这声音是古典吉他。甜甜上初中的时候,有一次听她的朋友杜灵弹过。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心头浮上一层怀疑——这是琴行吗?五道口什么时候开了琴行吗?
乐曲进行到最后的高/chao,突然,手机里传来一声开门的声音。阿黄突然停止了演奏,大概是回应开门找她的人,下意识地“哦”了一声。叶从心一愣,阿黄也是一愣,两人一同沉默了一秒钟,然后,微信电话挂断了。
叶从心望着电话挂断后的对话界面发呆,一呆便是呆过了路口的两次绿灯,一直到阿黄回来,重新向她发来消息。
阿黄:刚去招呼客人了,真可惜没弹完。
一叶知秋:很好听了,我很喜欢,谢谢。你那是个乐器店吗?
阿黄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将对话拽回到曲子上来:《爱的罗曼史》,最初级的吉他曲。我从基本功开始练,刚练一个月,弹得不好,见谅。其实是打算上个月14日的时候送给你来着,以为几天就能练会,高估自己了。
一叶知秋:原来是迟到的情人节礼物。
阿黄:不迟到,今天也是节日。
一叶知秋:?
阿黄:是国父孙中山先生逝世的日子。植树节快乐!
一叶知秋:……
叶从心知道她在努力搞笑,于是给了她这个台阶下。同时她也知道,阿黄显然也在避免谈及方才不慎泄露的声音。叶从心不知为何,听到那一声“哦”的时候,心头猛地跳了一下。
声音很奇妙,将人从二次元的关系拉到了2.5次元,一个微妙且危险的距离。
阿黄最后对她说:你现在还好吗叶老师?对于那个关于谎言的假设,有没有看开一些?
一叶知秋:谢谢你,我好受多了。你呢?还爱着那个错误的人吗?
阿黄:叶老师,你相信爱情吗?
叶从心被问得摸不着头脑:这个,不好说。你呢?
阿黄:不相信。
叶从心愣了愣,猛地想起年轻的时候她问丁香同样的问题,丁香回答“相信”。
阿黄:我不信爱情,但相信爱。当我一次次分不清对她是否是爱情的时候,却总能肯定我爱她。现在我也在爱着她,她幸福我便很开心,但我不会再试图挑战爱情。
叶从心觉得她似乎有些悲,但却是敞亮地悲着,因此不需要安慰。
回到宾馆的时候,莫康坐在走廊尽头的窗口旁看书。叶从心走过去,莫康抬头对她微笑,用眼神告诉她,自己已经猜到了她去做了什么。
叶从心趴在窗口问:“这么多年都不告诉我,您可真能忍。为什么?”
莫康说:“还记得你妈妈刚走的时候吗?你每次来我家吃饭,回头总要偷着留些钱在我家。放学的时候会故意提早溜出学校,只为了不让程程陪你回来。”
叶从心笑了笑,懂了。那样年幼的她,却已经体现出了强大的遗传效应,她像陈念一样拒绝亏欠,将他人的好意施惠视为负担和债务清单。莫康对陈念的亏欠却给了她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