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有意让儿子通过入伍走上仕途,继承家业。再者,参军远走他乡,正好自此将许靖平与丰三娘分开。
接到参军文书后,许远之亲自送许靖平出府离开辋山。但哪料到,许远之走后,儿子竟半路折返回辋山,与三娘再次联络上。面对多方阻拦,情比金坚的二人选择私奔。
连夜逃出后,二人来到城郊外的栖隐寺留宿,私定了终身。靖平将随身的玉佩赠与三娘作为定情信物,并对神明起誓,不悔此生种深情,宁负苍天不负卿。
一路相伴来到军营,靖平将三娘安置在附近的村落,自此二人算有了自己的栖身之所。但陪伴的日子没过多久,北方战事告急,前方急需用兵,许靖平所在的编制被全员征用。临上战场前,靖平让无依无靠的三娘先回辋山,等他归来,再正式迎娶她入许府,二人依依惜别。
“他说过,让我就在城郊找个处所等他,战事一结束,他就回来,我照他说的做了,可是他没有跟我说他会平平安安的回来……”三娘说道动情处,泪水涌了出来,低声抽泣着。
咏儿见状,赶紧拿手帕给三娘拭泪。“娘……后来爹就……”墨生想安慰三娘,但又说错了话。
三娘稳了稳情绪继续追忆了起来,“回了辋山,娘就发现自己怀了你。”
得知自己有了靖平孩子的三娘欣喜万分,她托人给靖平去了几次信,但都没有收到回信。但三娘坚信,不管怎样靖平都一定会回来,一家三口终会团聚于辋山。
但天违人愿,古来征战几人回,前方一再传来噩耗,阵亡名单一张张的被公示,被俘虏被坑杀,所有人仿佛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只要没看见尸首,阵亡名单上无名,三娘就会一直带着希望等下去。
那是一个乌云笼罩的夏日,城里传来消息,有几个辋山籍重伤的士兵,已无力应战,被从前线送了回来,三娘那时已经临盆在即,但她还是守在城门外等那着那人回来,哪怕他负伤体残,她都不在乎,她愿意照顾他一辈子,只要他能回来。
果不其然,等到了半夜,一行人马拉着重伤的士兵回来,那几人衣衫褴褛,被包扎的看不出模样,鲜血淋漓。三娘近乎疯狂的在几人中寻找许靖平,那人满身刀伤,皮开rou绽,但三娘确定他就是靖平。
她握着昏迷中许靖平的手,不停的跟他说话,让他挺住,让他知道她和孩子在等他。夜里雷声大作,大雨侵盆而下,许府派人来抬靖平回府,三娘踉踉跄跄的跟在后面。到了许府门外哭声一片,三娘赶了上来拉着靖平的手不放,“求求你,求求你,让我进去,让我陪着靖平。”她跪在许远之面前不停的磕头求他,但那时的许远之已经红了眼,令人将三娘拖走,抬靖平入府后,死死的将府门关上,任由三娘在门外哭喊着砸门。
“那天的雨下的那么大,大到我什么都看不清,我只记得你爹那常年持剑的手上布满了茧子,他想握住我的手却握不住……”三娘再次哽咽,“我甚至连他最后的模样都瞧不清,地上都是他的血,那雨又将地上的血都冲的干干净净,不给我留一点念想。”她死死咬住牙关。
一旁的咏儿也听的满眼是泪,她何尝没经历过这一幕,她也曾那样无助的看着昏迷中的墨生被送入许府,感同身受的她拉住了三娘的手,安慰着。
墨生起身走了过去,将三娘搂入怀中,“娘……”。三娘抱住墨生,仅仅的倚靠在她怀中,仿佛自己还在那个雨夜中一身狼狈的走不出来。
“还好娘有你,还有你……”三娘泣不成声。
后来三娘在许府门外昏死了过去,看门的下人见她有孕在身,将她送到了医馆。她醒来后,在痛苦万分中将孩子生下,襁褓中的婴儿还在啼哭,许家传出了丧子的噩耗。
那几日辋山城仿佛要被乌云压垮,连续几家人送子出殡,白发人送黑发人,场面惨不忍睹,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哭声连绵数日。
三娘虽日日以泪洗面,但刚毅的她并没有去给丈夫送葬,在许家人眼中她无名无分,她不想再受那屈辱。四下无人时,她抱着孩子来了靖平坟前,她跪在那里和怀中的婴儿一起哭着,“靖平,你看看呀,这是我们的孩子,她眉眼那么像你,你看看呀,你放心靖平,我一定将她抚养成人。”三娘暗自许下诺言。
室中已无人,惟有ru下孙。许远之平复情绪后,打听到丰三娘产下了靖平的遗腹子,那是许家唯一的血脉,他怎允许将这点血脉交在那青楼女子手上。
许远之派人去城郊三娘的家中,将那还未断nai的婴儿生生从三娘怀中抢走,无论她怎么挣扎求情,磕破了头,敲烂了手,喊到嗓子失声,许府的大门就那样永远朝她紧闭着。自打那一刻起,她恨许远之入骨,她发誓此生再也不向任何人低头。
“墨生,娘何尝不想亲手将你带大,疼你,爱你,为你做饭,给你添衣,但那许远之根本不给我机会……娘恨他也恨自己……”三娘在墨生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娘,别说了,墨生都知道……娘为墨生受苦了……”墨生的泪水滴落在三娘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