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忘记了招呼客人。
只见那人像在寻找什么似的扫视了店内一圈,然后才迈着长腿走向她的方向。她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比远观更能看清其双腿如何笔直,身姿如何挺拔。
“请问您,”她看着这张放在人群里会被一眼挑出来的脸,随着距离愈近而愈清晰,“是几位用餐?喝下午茶还是——”
“他应该先到了。”冷质而好听的声音,与相貌很合衬。
“是找人吗?您朋友……”服务生随即望向窗边,“那位先生来了一阵子了。”
她这才发现,刚刚还放松坐着的男人早就起了身,用一种和他性格看上去不大相符的急切步伐走向这边。
而她身侧这位英俊而冷漠的客人,则是对她点了点头,没什么表情地和那人打了招呼:“有点事情耽误,不好意思。”
服务生自觉退到一边。
“我也刚到。”孟南帆露出个很浅的笑,走到身边时像是想要扶他,又注意到薛枞并不需要,于是收回手,和他一起往窗边的位置走去。
他刚在稀疏的车流里辨认出一个熟悉的牌照。车主是许久没有联系、据说因为出柜,差点被亲爹砸出脑震荡的路衡谦,以致孟南帆分了神,没听见薛枞进来的动静。
他没余力去管路衡谦的闲事。默契的是,路衡谦似乎也没心思搭理他。
出柜这件事传到孟南帆这里,纯粹是闹了个乌龙。
路衡谦身边的人都知道他对婚姻没什么激烈看法,到岁数就会顺理成章走上相亲联姻的路子。谁料,家中长辈头一次替他安排了个门当户对的姑娘,学历相貌都是上佳,说是先见上面聊一聊,就被他一口回绝了。回绝倒无所谓,他索性直截了当地表示自己已经喜欢上了一个男人,让家里人以后别掺和他的婚事,气得路父当场抄起椅子就往他背上砸,连半秒犹豫都没有。路衡谦没躲,因此有一部分径直撞上后脑勺,路父一丁点儿没收力,砸完之后椅子腿都瘸了,地板和餐桌上滴滴答答,血珠都连成线。
路家家教虽严,但路衡谦从小到大就是绝不会犯错的那种人,自己对自己的规矩只怕比家里更严。他打小便是模范和榜样的代名词,虽然打架斗殴种事也算专业地受训过,但实打实地挨揍,绝对是头一回。要不是路母拦着,枪子儿都该挨上了。她怕儿子被打出个好歹,便连连劝说路衡谦松口,但路衡谦不仅没打算改口,连喜欢的人姓甚名谁都不肯透露一句,看意思是非得拖到父母都认可了才行。后来又被关在祠堂跪了三天,连伤口都没让包扎。
路衡谦那边劝不动,路家父母才渐渐回过味儿来,首要怀疑对象就是孟南帆。两家世交,也不避嫌,互相通了气儿。孟南帆的父母很快旁敲侧击地试探了孟南帆几次,不过他们对孟南帆的性向从来都持开放态度,家中一片和睦,听到儿子否认和路衡谦的关系,还颇觉得有几分可惜。
孟家父母对孟南帆的话深信不疑。路衡谦那边,简直就差指天发誓跟孟南帆毫无瓜葛了,也不知道路父路母最后信了没信。
但据说最终还是路衡谦的父母妥协。毕竟路衡谦能力出众,压根儿不是依托着父母庇荫过活的废物二代,父辈能施压的部分有限,他也不会被长辈的意愿拿捏。把事情和盘托出是源于孝顺和敬重,希望得到父母理解,认打认罚,但其他的,就显然不会被轻易干涉了。
但这说到底不是孟南帆现在想要关心的事儿。
“你的腿……”他的声线里有紧张的意味,都来不及落座,对薛枞说道,“你能站起来了。”
“嗯。”薛枞没做太多表示,“有一段时间了。”
孟南帆有很多话想说,偏偏无从说起。
“你其实……告诉过我做手术的事,是吗?那时候我和,”孟南帆举起白瓷杯,像是想要喝水,又忘记了,将它放回桌上,没控制好力道,水都溅出一些,“我在外地采风。我当时不知道……我那个时候不记得——”
一句话说得颠三倒四。
他干脆停下来,放弃从这个部分开头。要解释的事情太多,七零八落地根本说不明白。
“你能站起来,”孟南帆的声音像卡在了喉咙里,一开口都是气音,发声艰难,他无法形容见到薛枞时的百感交集,内心苦涩和欣喜各自都寸步不让,他压了压嗓子,才让发音顺利地有了点语调,“真好……太好了。”
薛枞自落座起,眼神就停留在手机界面,大概是在等谁的电话。闻言才瞥他一眼,不太明白他为什么现在提起这个话题,简短答道:“谢谢。”
有脚步声靠近,停在一旁,是方才替孟南帆加了许多次水的那个服务生。她正端着餐盘,里头盛了顶刚拆下包装的麋鹿角圣诞帽。
“圣诞快乐。”她对两个客人友好周到地笑了笑,然后面向薛枞的方向,“先生,这是店里的小礼物,希望您喜欢。只有一顶哦。”
她有些忐忑地担心会被拒收,很明显旁边那个有着温和笑容的男士更好说话,就算不喜欢应该也会假装喜欢。
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