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那一个,还是……
“所以你害怕‘他’受到刺激而出现,先一步回了美国,留下一个秘书守着沈乔——是秘书给你报告了什么吗?”叶祈回忆着,他知道沈乔在国内做手术的专家事实上是宋澄特意请来的,却没让人觉察出端倪,“还是因为黎家那个小崽子,捅了沈乔一刀?”他像是想到什么,喃喃道,“怎么又是黎家。”
“所以他们得付出点儿代价。”
宋澄的手指敲了敲墙面,叶祈知道那是人心情烦躁的表现,便猜测事情应该不止与此。
宋澄却是顺着他的话,想到了那一桩令他无法忍受的事来。
那时的薛枞刚做完手术不久,理应在家中疗养,却被人发现昏倒在了路边,秘书替他叫了救护车。被送进医院之后,明晰的检查报告便送到了宋澄的办公桌上,透露出薛枞的身体受到过怎样的对待,连一点让人怀疑的余地都没有留下。
“当初是我太优柔寡断了,”宋澄看向窗外,叶祈因而无法捕捉到他的表情,“我早就该这么做了。”
“让他忘记吗?”叶祈并不赞同,即使这是在自己的帮助下完成的,“这样真的是为他好吗?”
“他没办法开心起来,也过不了正常人的生活。”宋澄道,“与其这样,我替他记得就足够了。”
“可现在的他,究竟是沈乔,还是你所塑造的顺从的空壳,你心里不清楚吗?”叶祈因为参与其中,心中早就有了模糊的悔意,因而也更加难以置身事外。
“求仁得仁,”宋澄道,“我只要他活着。在我身边。”
“你做错了,我也是,”叶祈看着地面,难以启齿一般,“现在这样,真的是你要的吗?是你……期望的结果吗?”
“说实话,我不知道,”宋澄回过头来,却并不是后悔的表情,“但我清楚,另一种结果,是我不能允许的。”
“我不敢赌。”宋澄重复了一遍,“我不敢再赌了。”
“我看着他,站在马路中间,有车从身边开过都毫无反应,”宋澄的声音和他的神色一样疲惫,“我不可能让他死。”
“他或许比你想的更坚强一些,”叶祈只见过沈乔一面,但从宋澄的描述中,也知道他拥有多么坚韧的灵魂,“是你小瞧他了。”
“你自己清楚,“叶祈神色复杂,“你现在的情况,或者说,你一直以来的状况,离他远一点才是保护他。少接触沈乔,你才不会——”
“我现在,做不到了。”宋澄揉了揉太阳xue,“我说了,我只要他开心地活着。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但‘他’对沈乔,和你不一样,”叶祈与宋澄早已有了默契,心知肚明那个“他”指代的是谁,“‘他’只会控制和伤害,而你没法阻止。现在这个地步,连我也不知道怎么帮你了。”
“有时候我真不敢相信这个决定是你做的,摧毁一个健全的人格,”叶祈苦笑一声,“我甚至宁愿是‘他’做的……这样我还能相信,我的兄弟没有彻底完蛋——只要有一天,你肯接受治疗,我就能让‘他’消失。”
“现在呢?”宋澄问道。
“我不能保证,你被影响得太多了,时间……也太晚了。”叶祈答道,“沈乔是不是应该忘记,我没法评判,”他的声音压低了一些,“或者该忘记的其实是你啊,宋澄。”
一切已经向着完全脱离掌控的方向发展了。
头一次见到宋澄已经是许多年前。那时的叶祈刚转到国外的学校,整个班里只有宋澄一个中国人。叶祈英文不好,便总是往他身边凑,想着至少能多一个聊天的朋友。可宋澄虽然看上去很好接近的模样,却也是捂不热的,又可恨地拔尖,令他望尘莫及。以至于当时正痴迷着心理学的叶祈,把宋澄当做了第一个实验对象,半吊子的专业知识都套在了他的身上。
真正熟悉是在一次社团活动的露营。
扎好帐篷之后,宋澄便蹲在溪边,魔怔了一样,集合的时候也没见起身。
“嘿!”叶祈从身后吓他,以为冷不丁地能把人吓唬到水里去,却只见宋澄慢悠悠地回过头来,对他礼貌地笑了笑,“有事吗?”
“你……”反倒是叶祈局促了,或者说他被宋澄的反应镇住了,甚至觉得他的笑容里都带着高深莫测的味道,便不敢随意造次,只犹豫着问了一句:“你在想什么?”
“刚刚对不起啊,是不是吓到你了?”叶祈又飞快地补充道。
“没事,”宋澄不以为意,却也认真回答了叶祈的问题,“我在想,他过得好不好。”
“他是谁?”一时嘴快,叶祈也发觉自己唐突。他果然没等到宋澄的答案。
为了缓解那股若隐若现的尴尬,鬼使神差地,叶祈说道:“书上说,你这样的人,有那个……”
他故意留了个口子,也没能引人上钩,只好自己说完:“有自杀倾向。”
这样的话术无疑是错误的,所以多年以后真的拿到了执照的叶祈始终忘不了这是一场多么错误而不专业的对话。不过当时的